青云山脉外围,黑雾林。
顾名思义,这片广袤的森林终年弥漫着一种淡淡的、仿佛由腐朽落叶和阴湿瘴气混合而成的黑色雾气。阳光难以完全穿透层层叠叠的怪异树冠,使得林内光线常年晦暗不明,空气中充斥着泥土、腐殖和某种微弱灵能交织的特殊气息。
黑雾林是青云宗周边最具代表性的低阶险地之一。林中外围活跃着大量一阶、二阶的妖兽,如利齿兔、影鼠、厚皮山猪,乃至更为危险一些的风狼、毒涎蟒等。同时,林中亦生长着不少低阶灵草、灵菌,是众多散修、小家族子弟以及像青云宗这样的庞然大物麾下外门弟子、杂役们经常光顾的地方。他们在此猎取妖兽材料、采集灵草,用以换取修炼资源,或是完成宗门任务。
风险与机遇并存。黑雾林深处,瘴气更浓,妖兽等阶更高,甚至偶尔有三阶妖兽出没,足以威胁筑基期修士的生命。加之林内地形复杂,迷雾偶有干扰灵识之效,每年葬身其中的低阶修士不在少数。
叶尘离开青云宗山门后,并未走远。他身无分文,更无修为,在这修仙者聚集之地,一个凡人寸步难行。他本能地朝着相对熟悉人流方向移动,最终跟着几个看起来像是散修的人,来到了黑雾林的外围区域。
一连数日,他都躲在林边缘一个被遗弃的、半塌的猎人木屋里,靠着采摘附近认识的野果和汲取山泉度日。夜晚,林中传来阵阵不知名妖兽的嚎叫,让他心惊胆战,难以入眠。
他头顶那片模糊的【???】倒计时依旧没有任何变化,不增不减,如同一个永恒的谜题,悬在他的命运之上。这既让他感到一丝诡异的安全感——似乎死亡并非迫在眉睫,又带来了更深重的迷茫——他的终点究竟在何方?
几日来,他强迫自己适应那无时无刻不在的“见死之眼”。他发现,只要集中精神,他就能稍微模糊掉大部分无关人等的倒计时,只聚焦于特定目标。他甚至能隐约感知到那些倒计时背后所牵连的、更为具体的“死因”碎片,虽然大多模糊不清,但有时也会闪过一两个清晰的画面或概念,比如“毒”、“兽袭”、“旧伤复发”、“斗法失利”等等。
这个能力并非毫无消耗。频繁使用,尤其是试图深入窥探死因时,会让他感到精神疲惫,头脑胀痛。他意识到,这能力需要某种“力量”来驱动,或许与修仙者所说的“神识”、“魂力”有关,而他一个凡人,魂力天生弱小,使用起来自然格外吃力。
“必须想办法活下去……然后,变强。”叶尘蜷缩在破木屋的角落,握紧了拳头。废灵根无法修炼正统仙法,但这见死之眼,或许就是他唯一的凭仗。如何利用它?
他想到了那个死去的华服少年。如果当时他能有足够的实力,或者有办法取信于人,是否就能改变对方的命运?进而……是否能从中获取好处?比如,提前告知危险,换取报酬?或者,在别人必死之局后,去获取无主的遗物?
这个念头一升起,就让他心跳加速,既有罪恶感,也有一种在绝境中看到曙光的兴奋。
就在这时,木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和说话声。
叶尘立刻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挪到墙边裂缝处向外窥视。
只见三名修士正从不远处走过。两人穿着统一的灰色劲装,胸前绣着一把小剑标志,似乎是某个小家族或小门派的弟子。另一人则是个身材瘦小、眼神闪烁的散修打扮。
三人的头顶,都悬浮着倒计时。
两个灰衣弟子,一个倒计时还有【二十一年七月三天】,另一个则只剩下【三天十一时】!
那个散修的倒计时更长一些,还有【三十三年】。
叶尘心中一动,集中精神看向那个只剩下三天生命的灰衣弟子。
【死因:毒涎蟒毒液贯体,失血过多。关联:黑雾林,幽暗沼泽,腐骨花。】
几段模糊的影像碎片涌入脑海:一片泥泞的沼泽,雾气更浓;一条水桶粗细、布满暗绿花纹的巨蟒猛地从泥水中窜出,狰狞的毒牙咬下;一株散发着惨白色微光、形状怪异的小花在沼泽中心摇曳……
同时,他注意到那散修腰间挂着一个皮口袋,里面似乎装着什么东西,与他怀中的黑色古玉产生了极其微弱的共鸣,比之前遇到那华服少年时还要轻微,但确实存在!
而那两个灰衣弟子,正在和那散修交谈。
“周瘸子,你确定那地方真有腐骨花?而且只有一条一阶顶峰的毒涎蟒看守?”倒计时较长的灰衣弟子问道,语气带着怀疑。
被称为周瘸子的散修嘿嘿一笑,拍了拍自己的瘸腿:“张兄,我周瘸子在这黑雾林混了十几年,消息何时出过差错?那畜生守着的绝对是好东西,腐骨花是炼制‘解毒丹’、‘破瘴丹’的主材之一,值不少灵石!要不是我这条腿不利索,一个人拿不下那畜生,这等好事哪轮得到二位青木门的俊才?”
另一个只剩三天生命的灰衣弟子(李姓弟子)明显更为急切:“师兄,周老哥的消息向来可靠。一条一阶顶峰毒涎蟒,相当于炼气七八层,我们两人都是炼气六层,加上准备的法符和法器,合力之下,问题不大。关键是那腐骨花,眼看就要成熟了,再不去,万一被其他人发现或者被那畜生吞了,就亏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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