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在这枯燥却又暗流涌动的操练中一天天过去。林天胸口那道狰狞的伤口渐渐收口结痂,留下深紫色的疤痕,天气变化时仍会隐隐作痛,但已不妨碍他日常活动,甚至能进行一些不太剧烈的动作。
校场上的变化,是缓慢而确实的。
最初那几天,质疑和懈怠几乎是主流。那些兵油子们习惯了散漫,对林天那套“站直了”、“看齐了”、“听口令”的要求极不适应,阳奉阴违者大有人在。尤其是那个唤作李老歪的老兵痞,仗着几分资历,时常阴阳怪气,动作故意拖沓走样。
林天也不动怒,只是冷眼瞧着。直到一次队列行进,李老歪又一次故意同手同脚,引得周围几人窃笑,破坏了整个队伍的节奏。
“停!”林天声音不高,却瞬间让所有人的动作僵住。
他走到李老歪面前,目光平静无波:“李老哥,腿脚不利索?”
李老歪撇撇嘴,混不吝地道:“林兄弟,这破步子走着有啥用?能当饭吃还是能吓死鞑子?老子当年砍人的时候……”
“看来是真不利索。”林天打断他,语气依旧平淡,“既然腿脚不好,就不必在此操练了。去那边墙角,站着。站到腿脚利索了为止。”
李老歪一愣,随即脸上挂不住:“姓林的,你他妈……”
“违令者,鞭二十。”林天的声音陡然转冷,目光如刀锋般刮过李老歪,也扫过全场,“王总旗令我整饬操练,我的话,就是军令!谁想试试?”
场中一片死寂。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林天那平静语气下的不容置疑。他们这才恍惚想起,眼前这个看似清秀的年轻人,是真正在鬼门关前走过一遭、亲手指挥杀过鞑子的狠角色。那日破屋门口的血战,早已通过王五和赵瘸子等人的嘴巴,添油加醋地传遍了全堡。
李老歪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看着林天那双冰冷的眼睛,心底莫名生出一股寒意,竟不敢再顶撞,悻悻地嘟囔了一句,灰溜溜地走到墙角罚站去了。
杀鸡儆猴的效果立竿见影。接下来的操练,再无人敢明目张胆地偷奸耍滑。虽然动作依旧笨拙,态度依旧谈不上积极,但至少,令行禁止的雏形开始慢慢出现。
林天并不只懂得严厉。他从王五那里了解到,这些士卒之所以毫无斗志,除了长期绝望的环境,最根本的原因是饿!吃不饱,哪有力气训练,哪有心思想别的?
他找到王逵,直接提出了要求:“大人,操练耗力,弟兄们腹中无食,长久下去,非但练不出精兵,反而可能累垮。能否每日操练后,多给半碗稠粥?哪怕只是多一把米!”
王逵盯着林天,像是在看一个傻子:“多给半碗?老子去哪弄那么多粮食?能吊着命就不错了!”
林天早有准备,低声道:“大人,鞑子虽退,难保没有游骑哨探在外。堡外那片坡地,或许可趁夜派人垦出几分,撒些野菜快种。再者,冬日将至,或可组织人手多伐些柴火,除了自用,或许还能与邻近堡寨换些粮米……”
这些都是他结合现代思维和明末实际情况想出的点滴办法,虽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但多少能缓解一二。
王逵眯着眼看了林天半晌。这小子,有点意思。不光会练兵,还会琢磨这些?他沉吟片刻。粮食是最大的难题,若真能稍微改善,他这总旗的位置也能坐得更稳当些。
“准了。此事……也由你牵头去办。人手从操练的人里抽调。但丑话说前头,若是折腾不出名堂,或是误了操练……”王逵的话没说完,但威胁之意明显。
“谢大人!”林天心中一定。只要拿到许可,事情就好办一半。
于是,校场上的操练结束后,一部分人被林天组织起来,轮流去堡外山坡向阳处清理碎石,开辟小小菜园;另一部分则加强戒备,或去更远的林区砍伐柴火。林天甚至画了简单的草图,指导他们如何捆扎柴捆更便于运输。
这些事情虽然劳累,但士卒们听到有能填饱肚子(林天画的饼)的希望后,抵触情绪反而比单纯操练时小了不少。尤其是当第一批脆嫩的野菜苗破土而出,当第一捆柴火真的从邻近军堡换回一小袋杂粮时,对眼前这位“教官”是更加的信服。
他们对林天的看法,也在悄然改变。这个年轻人,不仅狠,不仅有点邪门的练兵法子,似乎……真的能带着大家找到活路。
这一日,操练间隙,林天正在校场边擦拭着那把缴获的鞑弓,熟悉着它的力道和手感。赵瘸子凑了过来,如今他算是林天最积极的拥护者之一。
“林头儿,”他谄笑着,递过来一个粗陶碗,“喝口水歇歇。”
林天接过碗,看了他一眼。赵瘸子如今精气神足了不少,虽然依旧有些油滑,但眼里有了光。
“林头儿,您这弓……真是好家伙。就是鞑子的箭,糙了点,有的箭杆都不直,影响准头。”赵瘸子没话找话。
林天心中一动。他拿起一支缴获的箭矢,确实,做工粗糙,箭羽粘贴随意,箭杆木材质地也不均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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