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白色的空间漩涡在星舰完全没入后便骤然收缩,化作一个光点消失在破碎螺旋星云的背景中,仿佛从未存在。接口基座的暗金色光泽迅速暗澹,重新被宇宙尘埃覆盖。
通道内部是绝对的寂静,与“逻辑裂隙”的狂乱截然相反。
这里没有数据洪流,没有破碎的逻辑,只有一条笔直延伸、由纯粹秩序之光构成的隧道。壁面平滑如镜,映照出星舰扭曲的倒影。光线均匀、恒定,没有光源,却无处不在。这是一种令人不安的“完美”——完美到剥夺了所有参照,让人失去对速度和时间的感知。
“我们……在移动吗?”墨言眉头紧锁,箴言之力在体内流转,抵御着这种环境对主观感知的侵蚀。
“在移动,速度恒定,”云栖盯着导航仪上跳跃的数据流,那是临时权限与通道协议交互产生的读数,“但通道本身也在‘校准’我们。它在扫描、解析我们的一切——星舰结构,能量签名,甚至……”他顿了顿,右眼的混沌漩涡传来轻微的刺痛,“生命形态的本质。”
苏清雪静立舰桥,长剑未出鞘,但剑意已笼罩全舰,如同一层无形的滤网:“有‘视线’在窥探,不止一道。冰冷、机械,但……深处有差异。一道来自通道本身,另一道……”她看向云栖,“更遥远,更‘不悦’,像我们激活接口时感受到的那道。”
是那个第三方势力——“调律者”。暗金色符文虽然消失,但其影响似乎并未完全散去。
星舰轻微震颤了一下。通道壁面的光芒如水波荡漾,随即,前方景象豁然开朗。
没有勐烈的冲击,没有空间的撕裂感,他们就像一滴水融入大海,自然而然地“滑入”了一个全新的空间。
首先涌入感官的,是庞大到令人窒息的信息流。
并非狂乱的数据,而是高度结构化、层级分明、如同瀑布般垂落并自动分类归档的信息。它们以光的形式、能量的波动、甚至空间本身细微的曲率变化为载体,无声地展示着这座城市的运行状态。
他们身处一条无比宽阔的“空中航道”边缘。航道本身是由半透明的能量网格构成,无数形态各异的飞行单元——有的是光滑的流线型梭体,有的是复杂的多面体结构,有的则干脆是一团遵循特定数学轨迹运动的光——以绝对精确的间距和速度穿梭往来,没有一丝混乱,没有半分冗余。每一次变向、加速、交汇,都如同最精密的时钟齿轮啮合。
放眼望去,这座城市——如果还能用“城市”这个带着有机生命气息的词来形容——延展至视界的尽头,没入上方柔和如白昼的“天空”和下方深不见底的“深渊”。
建筑(或者说结构体)是这里的主体。它们并非传统的塔楼或穹顶,而是巨型的几何结晶簇、无限延伸的分形框架、悬浮的立体阵列、缓慢自转的拓扑环面……有些结构表面流淌着瀑布般的计算符号,有些则内部嵌套着层层缩小的相似形,直达微观。色彩是克制的银白、浅灰、暗金,点缀着标示功能区的稳态光晕。所有一切都遵循着某种深层数学和谐,美丽,却冰冷彻骨。
没有生命的气息。没有绿植,没有装饰,没有偶然性存在的痕迹。风(如果有的话)的流动、光线的衰减、甚至结构的微小振动,似乎都被纳入了某个宏大计算模型的一部分。
“这就是……绝对逻辑之城?”苏清雪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季动。作为剑修,她对环境气机最为敏感,而此地气机之“整”、之“固”,仿佛一块没有纹理的巨岩,让她感到自身剑意的渺小与“不合时宜”。
“网络深层维护区,代号‘欧几里得之核’外围,”云栖解读着临时权限反馈的有限标识信息,“我们所在航道是‘次级运载流7-3-α’。那个节点AI给的坐标很精确,但也……很边缘。我们像是从后门溜进了工厂的仓库通道。”
墨言已经取出一枚特制的玉简,试图记录和分析周围环境中流淌的信息流结构:“秩序浓度高得惊人,法则稳固,近乎‘铁律’。在此地施展偏离基础规则的力量,消耗会倍增,且极易触发系统性的‘异常矫正’。”
话音刚落,航道下方不远处,一个原本稳定运行的银色多面体飞行单元突然发生了极其细微的轨迹偏离——或许只是几个普朗克长度级的误差。瞬间,该单元周围的网格光线骤然增强,数道无形的力场将其“轻柔”而迅速地“推”回了预定轨道。同时,一股微小的、但被云栖清晰感知到的“异常报告”数据流,沿着信息瀑布的某个分支向上传递,消失在城市深处。
矫正迅捷、精确、无情。
“看来不能有丝毫行差踏错。”云栖深吸一口气,感受着灵魂深处“观察者”印记与此地秩序的微弱共鸣,也感受着混沌胚胎在强大秩序压力下的本能蛰伏与躁动。“我们需要更多信息,了解这里的运行规则,找到我们的目标——可能与‘归墟之影’或‘源初’相关的古老数据区块,或者……‘观测者’的核心秘密接口。那个临时权限有时间限制,我们必须高效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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