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签了吧，别耽误彼此
那纸离婚协议，安静地躺在价值不菲的实木办公桌上，像一道冰冷的界河，隔开了姜眠和陆沉。
打印体的黑色宋体字，每一个都在陈述着一段关系的终结。
“财产分割部分你看一下，如果有异议，可以提出来，我的律师会跟进。”陆沉的声音平静无波，甚至没有一丝起伏，就像在讨论一份普通的商业合同。他穿着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装，坐在宽大的办公椅后，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目光落在窗外璀璨的城市夜景上，似乎眼前的她和那份协议，都不值得他投注更多的注意力。
姜眠坐在他对面，身上还是白天去谈客户时穿的白色西装套裙，此刻却觉得单薄无比，办公室的冷气好像能穿透皮肤，直抵心脏。
她看着协议上“陆沉”和“姜眠”那两个并排的名字，觉得无比刺眼。
三年婚姻，得到的就是这样一张轻飘飘的纸。
她还记得三年前，她带着满腔爱意和一点点对豪门的怯意嫁给他时，也曾偷偷幻想过举案齐眉，岁月静好。可现实是，陆沉的心像一块被冰封了千年的寒铁，她用了三年时间，耗尽了所有的热情和力气，也没能把它焐热。
他总是很忙，全球飞，会议一个接一个，她的电话十次有九次被按掉，剩下一次是助理接的，标准回复：“陆总在忙，夫人您有什么事我可以转达。”
她精心准备的晚餐，常常等到冰凉，也等不到他回家吃一口。
她生病发烧到39度，给他打电话，他人在国外，只淡淡回了一句：“让司机送你去医院，找我有什么用？”
他身边从不缺莺莺燕燕，各种女明星、名媛的绯闻隔三差五就能登上娱乐版块头条。她最初还会问，还会难过，后来他只是不耐烦地皱眉：“逢场作戏的事情，你也当真？陆太太的位置是你的，没人能动，别给我添乱。”
是啊，陆太太。一个空有名分，实则守活寡的位置。
她受够了这种无止境的冷漠、忽视和理所当然。
心，就是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里，慢慢死掉的。
所以，当陆沉的特助一周前委婉地暗示她，陆总希望结束这段婚姻，因为某种“商业上的考虑”时，她竟然没有感觉到意外，只是有一种钝刀子割肉终于到了头的麻木感。
也好。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鼻腔里泛起的酸涩，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他一样平静无波：“不用看了，我没什么异议。你的财产，我一分都不要。”
陆沉敲击桌面的手指顿了一下，终于转过头，正眼看向她。他的眼神里带着一丝审视，似乎有些意外她的干脆。在他印象里，姜眠一直是温顺的，甚至有些唯唯诺诺，依附他而活。他以为至少她会纠缠一下，哭闹一下，为财产争取一下。
“你确定？”他挑眉，“按照协议，你会拿到一套市中心公寓和一笔足够你下半生衣食无忧的补偿金。”
姜眠抬起眼，直视着他。她的眼睛很漂亮，是标准的杏眼，以前看着他的时候，总是盛满了星光和爱意，此刻却只剩下疲惫和一种近乎决绝的平静。
“陆沉，”她第一次没有叫他“老公”或者“陆总”，而是直呼其名，“我们结婚三年，我从你这里得到的，除了漠视和难过，什么都没有。现在离婚了，我也不想再要任何与你有关的东西。那样会让我觉得，我这三年，更像是一场明码标价的交易。”
她拿起桌上那支昂贵的钢笔，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她指尖微微一颤，但她没有犹豫，翻到协议最后一页，在乙方签名处，利落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姜眠。
字迹清晰，带着一股豁出去的力道。
写完之后，她感觉心里某个沉重的枷锁，啪嗒一声，断了。
她把协议推回到他面前。
“字签好了。陆总，祝您离婚快乐，前程似锦。”她甚至努力扯出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弧度，但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暖意。
陆沉看着她推过来的协议，看着她那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心里莫名地烦躁了一下，像是被什么细小的东西刺了，不疼，但很不舒服。他皱了皱眉，把这点异常归咎于姜眠今天反常的态度。
“公寓和钱，还是给你。我陆沉从不亏待跟过我的人。”他语气强硬，带着一贯的发号施令，“手续我的律师会办妥，你到时候配合就行。”
姜眠没再反驳，没必要了。她站起身，拎起自己的包。
“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今晚我会搬出别墅，我的东西不多，已经收拾好了。”
陆沉一愣：“这么急？”
他以为她至少会拖到手续办完。
“嗯，”姜眠点头，“不想再耽误陆总您的时间了。”
她说完，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留恋。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哒哒声，每一步，都像是在告别这个她耗费了三年青春的巨大牢笼。
陆沉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办公室门口，那决绝的姿态让他心里的那点烦躁感更重了。他松了松领带，试图驱散这种陌生又失控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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