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河畔咖啡馆的暗涌
河畔的“忘忧”咖啡馆，依旧如记忆中一般隐蔽而安静。它藏在一排老式建筑的后身，需要穿过一条狭窄的、挂着风铃的巷子才能找到。夜晚的河面倒映着对岸的霓虹，波光粼粼，却带着一丝凉意。
林鹿提前十分钟到了约定的包间。包间很小，只容得下一张小小的方桌和两把椅子，窗户正对着漆黑流淌的河水。她点了两杯美式，然后坐在靠里的位置，面向门口，心脏在胸腔里沉闷地撞击着。
等待的每一秒都无比漫长。她听着窗外隐约的水声和风铃被夜风拂动的清脆声响，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那枚冰冷的袖扣。
他会来吗？
来了，又会说什么？
是更严厉的警告，还是……别的？
八点整。
包间的门被轻轻推开。
陆景珩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穿着一身深色的休闲装，不再是白日里一丝不苟的西装，少了几分商场的凌厉，却多了几分沉郁的气息。他没有戴眼镜，眉眼间的疲惫清晰可见，下颌线绷得很紧。他的目光在室内扫过，最后落在林鹿脸上，深邃，复杂，带着一种林鹿看不懂的、仿佛经历过剧烈挣扎后的平静。
他没有立刻进来，而是站在门口，像是在确认什么，又像是在做最后的心理建设。然后，他反手轻轻关上门，落锁的声音在寂静的包间里格外清晰。
他走到林鹿对面坐下，动作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两人之间隔着一张小小的方桌，距离很近，却又仿佛隔着千山万水。
桌上，两杯咖啡氤氲着热气，谁都没有动。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沉重得几乎令人窒息。
最终还是林鹿先开了口，她从口袋里拿出那枚袖扣，轻轻推到桌子中间。
“你的东西。”
陆景珩的目光落在袖扣上，那枚黑钻在昏黄的灯光下闪烁着幽暗的光泽。他的眼神没有任何波动，既没有失而复得的庆幸，也没有被抓住把柄的恼怒。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仿佛那只是一件与自己无关的物品。
良久，他才抬起眼，看向林鹿，声音低沉沙哑，听不出情绪：
“你叫我来，就是为了还这个？”
“不然呢？”林鹿迎着他的目光，没有退缩，“陆总觉得，我还能为了什么？”
陆景珩的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勾动了一下，像是一个嘲讽，又像是一丝无力。“齐薇找过你了。”
是陈述句，不是疑问句。
“是。”林鹿坦然承认，“她给了我三天时间，让我滚出这座城市，否则，就让我‘无声无息地消失’。”她重复着齐薇的话，语气平静，却带着尖锐的锋芒，“陆总当时，就在隔壁听着吧？”
陆景珩没有否认。他端起面前的咖啡，抿了一口，动作缓慢，像是在品味，又像是在掩饰什么。
“她说得没错。”他放下咖啡杯，目光重新变得冷硬，“离开，对你最好。”
“对我最好？”林鹿忍不住笑了，那笑声里充满了悲凉和荒谬，“陆景珩，你把我拉进这个地狱，现在却轻描淡写地说‘离开对我最好’？你把我当什么？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偶？一个用完了就可以随手丢弃的替身？”
“那你想怎么样？！”陆景珩的声音骤然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和烦躁，他猛地倾身向前，双手撑在桌面上，目光如炬地逼视着林鹿，“留下来？然后呢？等着被齐薇或者我父亲弄死？还是指望我能保护你？！”
他凑得很近，林鹿能清晰地看到他眼底的血丝，和他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的眼睫。
“林鹿，你看清楚！我不是救世主！我连我自己都救不了！我活在一个杀母仇人的眼皮底下，每天戴着面具，连呼吸都觉得恶心！我拿什么保护你？！啊？！”
他的低吼声在小小的包间里回荡，带着一种绝望的崩溃。
林鹿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因为痛苦而有些扭曲的脸，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愤怒依旧存在，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沉的、无法言说的悲哀。
“所以，你就选择妥协？选择继续当陆震宏的好儿子，当齐薇的好未婚夫？”她的声音轻了下来，带着一丝颤抖，“即使你知道，你母亲可能是被你父亲……”
“闭嘴！”陆景珩厉声打断她，眼神凶狠得像要杀人，但那份凶狠之下，是掩饰不住的恐慌和痛苦，“不许提她！”
“为什么不许提？！”林鹿也被他的态度激怒了，她豁地站起身，与他对峙着，“因为她是你心里不敢触碰的伤疤？因为提起她，就会让你想起自己的无能和懦弱？！陆景珩，你保存着她的照片，你寻找她的替身，不就是为了提醒自己不要忘记吗？可现在，当真相可能就在眼前，当有人可能帮你揭开这一切的时候，你却选择了退缩？！你对你母亲的感情，难道就只够支撑你找一个赝品来慰藉自己，却不敢去为她讨回一个公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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