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正心里“咯噔”一下,指尖瞬间攥紧——昨晚刚在路基旁捡着掺沙种子,今早种子仓就遭了手,这是明着跟流民的活路过不去!他眼神闪了闪,想先压下事别让靖帝担心,却被靖帝看得明明白白。
“出什么事了?”靖帝的声音沉了点,眼神锐利得像刀,直戳戳盯着方正。
方正不敢瞒,也不敢说得太透,只如实道:
“回客官,种子仓的土豆种子,有人掺了沙,还少了点……”
“掺沙?”靖帝的脸色立马沉了,捏着土豆干的手紧了紧,指节都泛白,
“种子掺沙,种下去发不了芽,这是断百姓的活路!”
他转头问王小二,“有痕迹没?别漏了半点!”
王小二攥着拳头,指节发白,语速快得像蹦豆子:
“有!地上有脚印,鞋头尖,沾着沙和红土,跟昨天路基旁的一模一样!仓门口还掉了根青布条,料子跟上次捡的碎片一个样,边角还沾着点红土,闻着有股霉味!”
靖帝眼里闪过一丝冷意,转身对方正说:“带我去看看。”
一行人往种子仓走,风里的土豆香淡了,换成了泥土的腥气,混着点霉味。
种子仓在工地角落,是木板搭的简易棚子,仓门的铜锁歪歪扭扭挂着,锁芯上还沾着红土,明显有撬动的痕迹——那土,跟城西坡的红土沙一个色,一眼就能认出来。
靖帝蹲下来,扒拉了下锁芯的红土,指尖蹭得发黄;再看地上的脚印,鞋头尖,沾着沙粒,纹路都跟王小二说的不差,甚至能看出鞋底的磨损印。
他站起身,掀开布帘,里面堆着几袋种子,袋口敞着,伸手抓一把,沙粒“簌簌”往下掉,硌得指腹发疼,混着霉味呛鼻子。
“这沙,是城西坡的红土沙。”靖帝捏着沙粒,语气冷了几分,
“之前路基旁的掺沙种子,也是这沙?”
“是!”方正点头,
“昨晚王小二在路基旁捡了布包,里面的种子就掺的这沙;刚才老槐树下,也发现了一样的青布碎片和掺沙种子,跟这袋里的一模一样!”
靖帝没说话,围着种子仓转了一圈,目光落在仓后的草丛里——草叶被踩得倒了一片,上面沾着点青布纤维,还缠着半粒掺沙的种子,纤维上的暗纹隐隐约约。
他伸手拽出纤维,跟王小二手里的布条比对:颜色一样,纹路也对得上,甚至能看出是从同一块布上撕下来的,暗纹能拼上半朵。
“这人没走远。”靖帝压低声音,冲随从递了个眼色,
“去那边搜,轻着点,别惊动了。”
随从轻手轻脚往草丛深处走,没一会儿就回来了,手里攥着片青布和半袋掺沙种子,布片上的暗纹跟纤维对上了,刚好是一朵完整的缠枝纹:
“回客官,人跑了,就留下这些,草里还有新鲜的脚印,往城西坡方向去了。”
靖帝接过青布,指尖捏着,眼神沉得厉害:“看来是冲着种子和路基来的,不想让穷荒县的百姓过好日子。”
赵六听得火冒三丈,凿子往地上一戳,火星“噌”地溅起来,差点烧着草:
“这狗东西!敢断流民的活路!下次让俺撞见,一凿子敲碎他的腿,让他知道疼!看他还敢不敢搞鬼!”
靖帝看了眼气冲冲的赵六,又看向攥着种子、脸色凝重的方正,语气沉下来:
“你打算咋办?”
方正咬了咬牙,语气坚定得像路基的榫卯:
“回客官,俺这就喊人筛种子,掺沙的全挑出来,一粒都不让流民种!另外,加派人手盯着种子仓和路基,就算熬通宵,也得抓住这人,给流民一个交代!”
“好。”靖帝点头,眼里多了几分赞许,
“做事果断,不拖泥带水,是个干实事的样子。”
他转身往路口走,风掀起他的青布衫,走了两步又回头,目光扫过路基的榫卯,声音轻却清楚:
“这穷荒县的事,俺记着。”
方正心里一动,刚要开口追问,靖帝已经走远了,随从紧跟在后,路过水泥路时,还特意停了下,看了眼路基旁的榫卯,眼神里藏着点说不清的深意。
王小二攥着那半袋掺沙种子,急得直跺脚,眼泪都快出来了:
“方县令,这人心太黑了!要是没发现,流民们种下去,冬天又得啃树皮,之前晒的薯干根本不够吃,娃们又得饿肚子!”
“俺今晚不睡了!”赵六扛着凿子,脸涨得通红,跟关公似的,
“俺守着种子仓和路基,看他还敢不敢来!来了俺就一凿子下去,敲他个正着,让他跑都跑不动!”
方正捏着那片青布,指节发白——这青布、这红土沙,还有那缠枝纹,分明是士族管家常带的痕迹!
他从草木灰掺沙、薯片撒沙,到现在动种子仓,一次比一次狠,就是想毁了穷荒县的基建和农耕。可他背后,是不是还有更大的网?是不是冲着整个穷荒县来的?
风里的土豆香又飘了过来,晒在竹筛里的土豆片已经卷了边,王阿婆正小心翼翼地翻着,嘴里念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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