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王小二一头扎进工具棚翻找——手在锤子、凿子堆里扒拉,没留神碰倒铁砧上的锤子,“哐当”砸在地上,震得墙角铁屑簌簌掉,连棚梁上躲着的麻雀都“扑棱”飞了。
他要找的是那把自己改的防断裂锄头:
柄上的小三角记号是娃前儿个帮着刻的,娃小手指头没劲,刻得歪歪扭扭,边刻边问“爹,这样锄头就不会丢啦?”;
空心槽(3分宽2分深)磨得泛光,锄刃还沾着昨天松土豆地的湿泥——昨儿个收工时,他特意把锄头靠在棚子最里面的木柱上,怕被人碰着,今儿个咋连影都没了?
“娘的!俺昨儿个明明靠这儿了!”
王小二蹲在地上,手摸着木柱上那道被锄头柄蹭出的浅痕,心里发慌。
这锄头不是普通家伙:
试第一回槽开深了,一锄下去就裂;第二回槽太浅,没扛住劲还是断;
第三回才摸准尺寸,还在槽底留了道斜缝卸劲——连赵六凑过来学,都没弄明白这斜缝咋留才刚好。
更别说,柄上那歪扭的三角,是娃的心意,他每天收工都得摩挲两下,跟娃说“你刻的记号真管用,锄头没丢”。
这要是丢了,松土豆地没趁手的家伙事小,万一被人偷去毁了,或是娃问起“爹,俺刻记号的锄头呢?”,他咋跟娃说?
他翻遍了工具棚:
锤柄底下摸了摸,凿子堆缝隙里扒了扒,连改水车剩下的空心木杆后面都伸胳膊探了探,沾着草屑的旧布都抖了三遍,还是没见着。
额头上的汗蹭得脸颊发痒,手心里全是铁屑和木头渣——手心里的铁屑硌得慌,突然就想起昨儿傍晚路过士族工坊:
门缝里露着个锄头柄,木纹跟自家的一模一样,柄尾还磨出个小坑(是他用了半年,握得久了磨出来的),当时还琢磨“谁家锄头跟俺的这么像”,这会儿一激灵,那就是他的锄头!
“坏了!指定是被士族偷了!”
王小二猛地站起来,头撞得棚梁“咚”一声响,疼得他龇牙咧嘴,也顾不上揉,抓着根短木杆就往外冲。
刚出门就撞见扛着测绘仪的赵六——赵六胳膊上还夹着张画了一半的田埂图,墨汁都没干,边角被风吹得卷起来。
“赵哥!俺的防断锄头没了!昨儿个瞅见士族工坊门缝里的锄头,柄尾有个小坑,跟俺的一模一样!”
赵六一听就炸了,胳膊夹着的田埂图“啪”地掉在地上,测绘仪往墙根一戳,撸起袖子,胳膊上的腱子肉都绷起来了:
“走!俺跟你去瞅!敢偷你费心改的家伙,俺凿子敲他们工坊门!”
俩人猫着腰往士族工坊走,墙不高,爬着半枯的牵牛花藤,叶子上还沾着露水。
王小二扒着藤条往院里瞅——可不是嘛!石桌上摆着的正是他的锄头,柄上娃刻的歪扭三角记号清清楚楚,空心槽里还被人塞了把细沙(跟卓玛带的草原沙粒一个样),穿灰布衫的瘦汉拿着木尺量来量去,嘴里嘟囔:
“就这破槽?量着3分2分,咋俺们凿一个断一个?张管家还催着要,这不是难为人嘛!”
“娘的!真偷了!还想抄俺的技术!”
赵六脚都踩上墙根了,攥着拳头就要翻墙,王小二一把拽住他衣角,压低声音:
“急啥?就俩瘦汉,咱们冲进去,他们反咬一口说俺们抢东西,咋说清?先找方大人,等他们动手改、或是想藏,再抓现行!”
俩人往沉淀池方向跑,刚拐过田埂,就撞见扛着旧锄头的李四。李四的旧锄头锄刃卷了边,木柄都磨得发亮,松地时得俩手使劲,腰杆酸得直不起来。
他正愁眉苦脸往土豆地走,见俩人急急忙忙,把锄头往地上一戳,喊:
“咋了?跑这么快,跟被野狗撵似的!”
王小二喘着气,指着士族工坊方向:
“俺的防断锄头被士族偷了!他们在里头量尺寸,想抄技术抢活计!你那旧锄头松地费劲,他们要是抄成了,咱们的土豆地松不过他们,收成就完了!”
李四一听,眼睛瞪得溜圆,旧锄头“咚”地戳进土里,土都溅到裤腿上:
“狗娘养的!俺这破锄头松半亩地就得歇气,好不容易盼着你这锄头能省劲,他们还敢偷!俺跟你们去!不行就喊上大伙,堵着门让他们还东西!”
说着就要往流民窟跑,刚迈腿,就被人拽住了——是方正,刚从沉淀池过来,手里还攥着测水位的木杆,杆尖沾着湿泥,裤脚都溅了泥点。
“别喊人!”
方正拽着李四的胳膊,往工坊方向瞟了眼,声音压得低:
“就俩下人在量尺寸,咱们人多冲进去,反倒让他们说咱们仗势欺人。先蹲墙根盯紧了——王小二,你那锄头的门道,除了你没人懂,他们量了尺寸也白搭,对吧?”
王小二点头,手比划着槽底的样子:
“对!俺那槽看着是3分2分,槽底俺留了道斜缝卸劲——不然一使劲就裂。俺试第三回时没留缝,一锄下去柄就裂了,震得手麻了好半天!他们光量表面尺寸,凿得再直也得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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