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助点的艾草香还缠在木柱上,邻县县令就揣着热乎的粗粮饼跑来了——裤腿卷到膝盖,上面挂着草屑,鞋上的泥点子甩得裤脚都是,喘气“呼哧呼哧”的,一开口饼渣都掉出来:
“方大人!俺们县北头那片草原,牧草长得能没过马蹄子,可路烂得没法走!牧民拉牧草得绕三里地,车辙陷进泥里,三个人拽着缰绳都推不动!俺们也换不着便宜草料,牛羊都瘦了,能不能把驿道往那边拓拓?”
方正刚把集市账本塞进木盒,闻言眼睛亮得很:
“这是双赢的好事!可草原的路俺们不熟,万一选了软泥道,铺好也得陷成坑。”
话没说完,巴图牵着老黄马从马棚钻出来,把缰绳往胳膊上一甩,大步凑过来,拍着胸脯“嘭嘭”响:
“草原的路俺闭着眼都能摸!哪块是‘吞马蹄’的软泥塘,哪块是‘踩实实’的硬土道,俺家老马的蹄子比锄头还准!俺带你们去,保准绕开所有烂路!”
不到一炷香,勘测队就凑齐了——汉民老李扛着防断锄头,锄柄磨得发亮,缠的粗布都洗得发白了,他笑着拍锄刃:
“这老伙计跟着俺修了三回路,没掉过链子!”
王小二揣着卷边的驿道测绘图,兜兜里塞了块圆乎乎的木炭,是上次烧火剩下的:
“方便改路线,这木炭磨得光,画出来清楚!”
巴图的马背上驮着羊皮水囊和干羊肉,卓玛往他粗布兜里塞了把炒麦粒,还往他手心里拍了两下:
“上次你饿肚子抱怨‘腿软得像面条’,这次可别再说俺没给你准备!”
邻县除了带路的刘向导,还拽上了铁匠老陈,老陈背着鼓囊囊的铁工具箱,里面的锤子、铁片撞得“叮当”响,他咧嘴笑:
“俺跟着去,万一锄头钝了、马蹄铁松了,还能搭把手,总不能让你们拿着钝家伙探路!”
刚走出二里地,脚下的土就不对劲了。老李一锄头下去,胳膊都跟着沉了一下,“噗”地陷进半尺深,拔出来时满锄都是黑泥,甩都甩不掉:
“这破地!表面干得裂口子,底下全是烂淤泥,驿道铺在这儿,下场雨准陷成泥坑,马车进去就得‘趴窝’!”
巴图立马牵老黄马过来,拍了拍马脖子:
“走两步,老伙计!”
老黄马抬蹄踩上去,蹄子陷进去小半寸,甩着尾巴打响鼻,还往巴图腿边蹭了蹭。
“这是‘烂泥岗’,”巴图蹲下来摸土,指缝里的黑泥蹭到袖口也没在意,
“底下是陈年的雨水积淤,得绕东边走,那边是沙砾硬土底,俺们草原人赶马都走那儿,从来没陷过!”
王小二蹲在地上,膝盖都沾了泥,木炭在测绘图上画了个粗黑圈,圈住烂泥岗:
“绕路得多走二里地,可总比铺好路又陷了强——上次修陡坡时,不就是绕开碎石堆才省了事?”
汉民们扛着锄头跟在巴图身后,每走三步就用锄头敲敲地:“笃笃”声脆生生的是硬土,闷乎乎的就是软泥。
一路“笃笃”敲着,太阳刚过头顶就绕开了烂泥岗,老李擦了擦额角的汗,往巴图手里塞了块干羊肉:
“多亏你,不然俺们非得在这儿耗一下午!”
“歇会儿!喝口水!”
巴图解下水囊递给老李,壶嘴还冒着点热气。
刘向导突然指着前面跳起来,手都抖了:
“快看!前面有河沟!过了沟就是草原了,风一吹,沟那边的草香都飘过来了!”
大伙往前瞅,河沟不算宽,可水流急得能冲起小石子,沟底的鹅卵石滑溜溜的,水面泛着冷光。
王小二蹲在沟边,手指戳了戳河水,冰凉的水顺着指缝流进袖口:
“这沟得搭桥,不然马车过不来。可之前修的空心木桥板,泡在水里久了准烂——草原雨季水得涨半尺,到时候桥板一软,马车掉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话让热闹的气氛瞬间冷了——之前修驿道桥用的空心木,轻是轻,可耐水性差,河沟的水常年流,真搭上去,用不了仨月就得朽。
老陈蹲在沟边,手指头在膝盖上敲了两下,突然一拍大腿:
“水不冰骨头,没冻着木头!俺有个法子——给桥板加层铁边,把木板的边儿和底面都包上铁,水就浸不进去了!”
王小二眼睛猛地亮了,拽着老陈的胳膊就站起来,膝盖上的泥都没拍:
“铁边?俺咋没想到!之前修防断锄头加木楔子,这桥板加铁边,不也是一个理儿?”
老陈从工具箱里掏出块小铁片,往木板上一扣,“当”的一声脆响:
“俺们县出铁,把铁板裁成窄条,斜着钉在桥板边缘,钉眼再用黏土糊上——就是你们之前粘石头的那种黏土,黏性大得很,水渗不进去,保准比空心木耐用三倍!你打听打听,俺老陈打的铁,哪件不是用个三五年的?”
巴图凑过来看,手指戳了戳铁片,冰凉的触感让他缩了缩手,眉头皱了皱:
“草原雨季的水浑得很,沙砾子跟小刀子似的,这铁边能扛住磨吗?别到时候铁烂了,木板也泡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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