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牍库位于地衙最深处,守卫远比卷宗库森严。厚重的玄铁大门前,两名气息沉凝、目不斜视的守卫如同石雕。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年纸张、墨锭和防虫药草混合的特殊气味,沉静而肃穆。
李言出示了刘巡使的手令。守卫仔细查验过后,其中一人沉默地转身,在一处复杂的机括上操作片刻,伴随着低沉的齿轮转动声,厚重的铁门缓缓向内开启,露出一条灯火通明却依旧显得幽深的长廊。
“丙字库,左转第三甬道。”守卫的声音干涩简短。
“多谢。”
李言迈步而入,铁门在身后缓缓合拢,将外界的一切声响隔绝。长廊两侧是一扇扇同样厚重的铁门,门上标注着“甲”、“乙”、“丙”、“丁”等字样,代表着不同密级的档案库房。
他按照指示找到丙字库,再次验过手令,才得以进入。
库房内空间极大,高耸的书架如同沉默的巨人,整齐地排列至视野尽头,上面密密麻麻摆满了各种颜色的卷宗匣和档案册。这里存放的并非基础知识,而是夜行司历年经办过的、大大小小所有案件的详细记录。空气更加沉滞,只有长明灯燃烧时发出的轻微噼啪声。
一名老文书坐在入口处的桌案后,戴着单片水晶镜,正就着灯光小心翼翼地修复一本破损的古籍。他接过李言的手令,看了看,又抬眼打量了一下李言这张生面孔,声音沙哑地道:“丙字柒佰伍拾号至捌佰号书架,第三至第五层,是近二十年所有与异常妖物、邪术案件相关的归档。自行查阅,不得损坏,不得抄录,不得带出。阅毕需登记。”
“晚辈明白。”
李言走入这片档案的森林,按照编号找到了相应的区域。书架极高,需要借助移动的木梯。他深吸一口气,开始了枯燥却至关重要的搜寻工作。
他的目标明确:一切与“蚀骨妖”相关的记录,以及可能涉及使用“黑色短梭”或类似手法的案件。
卷宗浩如烟海。即使限定了范围和年份,数量依旧惊人。他一份份地取下卷宗匣,快速浏览里面的案情摘要、现场勘验记录、物证描述以及最终结论。
时间在寂静中悄然流逝。油墨和旧纸的味道充斥鼻腔。
大部分案件都与蚀骨妖无关,多是些常见的尸变、精怪作祟、或者低级的邪教祭祀。但他并未急躁,耐心地一份份翻阅。
终于,在丙字柒佰玖拾叁号卷宗匣内,他找到了第一份明确记载“蚀骨妖”的案件。
【天启十七年,城南下水道疏通案附卷】:
记载了疏通工人在地下管道中发现疑似蚀骨妖巢穴痕迹,有黄色油污残留及刮痕,但未发现妖物本体,怀疑已迁徙。案卷标注:疑与当年三起工匠失踪案有关,并案调查,最终无果。
李言精神一振,仔细阅读。记录很简略,没有图像,只提到油污和刮痕特征与他所见吻合。但最终不了了之。
他继续查找。
【天启二十一年,西郊砖窑厂异响案】:
砖窑厂废弃窑洞内发现蚀骨妖活动迹象,有牲畜骨骼被吸食殆尽。夜行司派人清剿,于窑洞深处发现一小型巢穴,斩杀成年蚀骨妖一头,体长约五尺,分泌黄色粘液,具腐蚀性。巢穴内发现大量动物及……疑似人类骨骼。案卷备注:巢穴结构简陋,似临时构筑。
他看到了附在卷宗里的简陋妖物绘图:那是一种类似于巨大、臃肿的苍白蠕虫与多足节肢生物结合体的怪物,口器狰狞,身体表面布满分泌粘液的孔洞和刚毛,看起来异常恶心。
【景隆元年,皇陵辅道修缮工匠癔症案】:
数名参与辅道修缮的工匠突发癔症,声称听到地底挠墙声,见到黄色鬼影。经查,辅道一侧石壁有轻微腐蚀及刮痕,残留微量黄色油污,疑为蚀骨妖试探性活动。加强守卫后,异状消失。案卷标注:蚀骨妖似对大型工程、地脉变动敏感。
一份份卷宗看下来,李言对蚀骨妖的习性有了更清晰的了解:喜地下、嗜骨髓、对工匠及特定地脉敏感、能分泌腐蚀黏液、通常单独或少量活动。
但这些记录中的蚀骨妖,似乎都更偏向于“野兽”般的本能活动,最多是选择栖息地时靠近了人烟。像这次主动在城区中心、潜入民宅掳人,还留下如此明显洞口的行为,极为反常!
他强压下心中的疑虑,开始搜寻与“黑色短梭”或类似暗器相关的案件。
这类记录就更少了,且大多语焉不详。
【景隆三年,漕帮械斗案证物清单】中,提及发现过几枚“淬毒无光短镖”,但样式常见,与李言所见的奇特短梭不同。
【天启十九年,影妖刺杀案】现场曾发现类似“吹箭”的细小尖锐物,但并非金属短梭。
一直翻阅到近乎失望时,在一份标注为【**天启十五年,南郊义庄尸变未遂案**】的卷宗附页里,一行不起眼的记录吸引了他的注意!
该案本是一起普通的尸变未遂事件(尸体被及时处理),但在清理义庄时,于一处墙角发现了**一枚被遗弃的、通体漆黑、形制奇特的三棱透骨锥**!发现时锥体黯淡无光,似乎使用过某种阴邪法门祭炼,但能量已耗尽。因与尸变案无直接关联,且无法追查来源,最终作为异常物证封存,未深入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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