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刚驶进安海地界,眼前的乱象就让人皱紧了眉。占道经营的摊贩挤得机动车道只剩窄窄一条,塑料袋裹着烂菜叶满天飞,风一卷就糊在车窗上。驾驶员踩着刹车的脚都酸了,车速慢得跟蜗牛爬似的,还时不时得猛踩一脚停住,前面又有小贩推着三轮车横穿马路。
“以前是人躲车,现在倒好,车得躲人躲摊!” 驾驶员忍不住低声骂了句,方向盘攥得发白。
副驾上的华明清脸热得发烫,指尖悄悄掐了下掌心。他知道这不是驾驶员的错,可看着窗外乱糟糟的街景,再想想即将面对的局面,心里只剩沉甸甸的无奈。更让他犯嘀咕的是,这么堵的路,沿途居然连个交警、辅警的影子都没见着,更别提疏导交通了。
后排的薛维固终于按捺不住,声音透过座椅传过来:“小周,跟安海市委联系过了?”
开车的小周忙欠身回话,指尖还沾着方向盘的凉意:“联系过了薛部长,是市委秘书长张贵权同志接的电话。”
华明清眼角余光瞥见,薛维固的脸色几不可察地沉了沉,指节在膝头轻轻敲了两下。但也就一瞬,他又恢复了惯常的平静,连眉峰都没动一下。华明清把这细节记在心里,能忍常人忍不了的气,才是混官场的真本事。
等车子磨进市委大院,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市委书记胡伟早等在楼前,伸手就想替薛维固开车门,可小周的动作比他快了半拍:绕到车旁时,手掌已经虚虚护在车门上沿,生怕薛部长碰头,动作熟稔得像是练过千百遍。
华明清也迅速从另一侧下车,站姿笔挺地候在旁边。
“薛部长,有失远迎啊。” 胡伟脸上堆着笑,眼角却没半点暖意,“今天没去地界接您,您可别见怪。”
这话里的挑衅味儿,连空气都闻得出来。
薛维固没接话,双手往身后一背,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声音没带半点温度:“前面带路。”
胡伟伸在半空的手僵住了,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他身后的一群干部也赶紧低下头,没人敢抬头看这尴尬的场面,在绝对的权力差距面前,这种挑衅简直是自讨没趣。
华明清垂着眼跟在后面,指节悄悄攥紧:胡伟敢这么托大,是背后有人撑腰,还是跟薛部长积怨太深?可官场里的人最讲究藏锋,他这么明着来,反倒透着不正常。
办公楼共六层,连部电梯都没有。一行人爬楼梯时,只听得皮鞋踩在台阶上的 “嗒嗒” 声,没人敢说话,气氛沉得能拧出水来。
进了会议室,华明清先扫了眼布置:长条会议桌铺着暗纹桌布,光溜溜的桌面上连个搪瓷杯都没摆,更别说姓名牌了。可装潢却透着考究,东边墙挂着党旗国旗,西边墙是烫金的 “为人民服务” 五个大字,周边的实木椅看着就不便宜,凑近了还能闻见花梨木的清香味儿。
薛维固没客气,第一个走到背靠党旗的主位坐下,指了指右边的位置:“华明清同志,你坐这儿。”
华明清依言坐下,目光扫过会场时,正好对上万嫩娇的眼神,她就坐在斜前方,冲他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
“小毕,你坐这边。” 薛维固又指了指左边,对着组织部一处处长毕璐瑶说。
接着,薛维固从公文包里掏出自己的保温杯,“咚” 一声放在桌上。华明清看在眼里,也默默从包里掏出自己的搪瓷杯,杯沿还印着 “建康工学院” 的老字样,这些细节里的规矩,正是他要学的。
参会人员陆续进来,动作都轻得像猫,生怕弄出半点声响。胡伟最后进来,扫了圈座位,只能皱着眉坐到最左边的角落,活像个被边缘化的外人。他脸上的尴尬藏都藏不住,却只能硬撑着。
“薛部长,人都到齐了。” 胡伟站起身,语气里带着点试探,“您看……”
薛维固脸色阴沉地点点头:“开始吧。”
“同志们,开会了。” 胡伟清了清嗓子,目光扫过全场,“先请市委组织部干部一处毕璐瑶处长,宣读琼花市委的决定。”
毕璐瑶立刻站起身,手里的文件捏得紧紧的,声音沉稳却清晰:“同志们,我代表琼花市委组织部宣布决定:经琼花市委常委会研究,任命华明清同志为安海市市委委员、常委、副书记;并向安海市人大提名,华明清同志为安海市人民政府市长候选人。华明清同志级别为正处级,享受副厅级待遇。此决定自即日起生效。宣读完毕。”
话音刚落,底下就响起细碎的议论声。
“胡书记好像都没享过副厅级待遇吧?”
“这是…… 要动真格的了?”
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在场的人都听见。胡伟的脸色更沉了,却只能假装没听见。
“我拥护琼花市委的决定,欢迎华明清同志加入。” 胡伟的讲话短得像走过场,“相信华明清同志在市委领导下,能搞好市府工作,把安海的经济搞上去。”
这话里的潜台词谁都懂:你是来干活的,就得听我这个市委书记的。来了是龙你得盘着,是虎你得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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