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煽情的回顾,没有温情的告别,只有钢铁般冰冷坚硬的事实和嘱托,如同淬火后的刀锋:“今天,我们这些老骨头,要把这副重担交给你们了。守护好这里!”
他猛地指向脚下,“守护好这里的每一颗螺丝,每一行代码,每一粒种子!这里——”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最后的、燃烧般的力度,“——就是祖国跳动的心脏!只要它还在跳,深垒就永存!”
掷地有声的尾音落下,维克多转身,步伐沉稳地走下发言台,回归方阵。背影挺直,却透着一股卸下千钧重担后的、难以言喻的苍凉。
新入列的年轻卫兵、科学家、技术员代表,在主持军官的引领下,走到台前,集体宣誓。
誓言庄重,内容围绕着对俄罗斯联邦的忠诚、对D6使命的无条件奉献、对最高机密的永恒守护。年轻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充满朝气,甚至带着几分激昂。
白狐站在发言台侧后方,如同永恒的背景。当新人们高声宣誓时,她的目光,如同两道实质性的探照灯光束,平静地、毫无遗漏地扫过那一张张年轻而充满生气的脸庞。
那目光穿透了激昂的表象,仿佛在扫描着誓言背后灵魂的成色,评估着这些“新血”的韧性与纯度。
掌声在新人们宣誓完毕后雷动。大厅的气氛似乎被这充满希望的场景点燃了一丝。几个站在前排、情绪最为激动的年轻技术员,在掌声稍歇的瞬间,下意识地抬起头,目光投向高台上那位传奇的指挥官。
他们脸上带着纯粹的敬意,甚至尝试着向那黑色的身影投去一个充满亲近感的、带着点朝气的微笑,或是充满探寻的好奇目光。
然而,他们撞上的,依旧是白狐那双亘古不变的、穿透性的浅蓝色眼眸。那目光平静无波,如同万载玄冰雕琢而成,精准地落在他们脸上。
没有回应,没有温度,甚至没有一丝波澜。仿佛他们投去的不是善意的信号,而是一串需要被解析的无意义数据流。
年轻技术员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如同被无形的寒霜冻结。眼中的兴奋与亲近感迅速冷却、熄灭,被更深的、几乎令人窒息的敬畏所取代,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挫败和茫然。
他们真切地、冰冷地感受到了,那道横亘在“活着的传奇”、“设施的核心”与“人”之间,那道深不可测、坚不可摧的鸿沟。
白狐向前一步。整个大厅瞬间陷入绝对的死寂,仿佛连空气本身都停止了流动。
所有目光,饱经沧桑的、充满朝气的,都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地钉在她身上。新人们更是感到一股无形的、源自生命本质差异的庞大压力扑面而来,几乎难以呼吸。
她没有使用麦克风,面具后传出的声音,经过处理却异常清晰地回荡在落针可闻的大厅每一个角落:
“D6的骨骼,由钢铁与岩石铸造。”
声音平稳,毫无起伏,如同宣读地质报告。
“D6的血脉,由忠诚与职责维系。”
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铆钉,敲打进听者的意识。
“旧的血脉隐入岩层。”
她的目光似乎掠过左方阵那些苍老的身影。
“新的血液开始奔流。”
“D6的呼吸,是你们的脚步。”
她停顿了半秒,那无处不在的嗡鸣声仿佛与之呼应。
“D6的心跳......”
她的声音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捕捉的共振感,仿佛整个设施都在低鸣。
“......是永恒的守望。”
话音落下,余音仿佛在冰冷的空气中凝结。新人们震撼莫名,这是他们第一次如此直接地、毫无缓冲地感受到“非人”存在所散发出的意志与力量。
这不是鼓舞,不是训诫,而是宣告。宣告他们已成为这座庞大钢铁生命体的一部分,而那颗驱动它的心脏,正在高台上冰冷地跳动着。
主持军官按流程宣布仪式结束......
交接的细节,在仪式后的角落悄然发生
维克多走向他年轻的继任者,奥列格·瓦西里耶夫。奥列格站得笔直,但接过那个象征着最高安全权限的加密密钥匣时,手指难以抑制地微微颤抖。
维克多凝视着这个即将接过重担的年轻人,抬起手,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声音低沉而郑重:“权限移交完成。深垒的脉搏,托付给后来者了。”
奥列格喉结滚动,用力回礼,将密钥匣紧紧抱在胸前,仿佛抱着一个滚烫的、沉甸甸的未来。
玛利亚找到她的继任者,新任保育主管安娜西娅。她颤抖着双手,递过去一本厚厚的、边角磨损的相册。“看看他们。”
玛利亚的声音带着哽咽,手指拂过一张张泛黄的照片,“谢廖沙在这里学会走路,差点撞翻了番茄架......娜塔莎在这里第一次认识字母......小瓦莲京娜......”
她的目光柔和了一瞬,“......她在这里第一次听到了完整的《喀秋莎》,笑得多开心啊......”泪水终于滑落,“请继续......继续让孩子的笑声,留在‘曙光’。”安娜斯塔西娅含泪接过相册,用力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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