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
指挥部里,所有人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让李云龙去当被服厂厂长?去绣花?
这简直比枪毙了他还难受!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不过是老总对这员爱将小小的敲打,是雷声大雨点小的保护。
八路军现在,还不能没有李云龙。
………
新一团临时驻地。
昏暗的油灯下,李云龙一个人坐在炕沿上,粗糙的手指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那块冰冷的怀表。
表盖上【赠吾父国醒——云龙】七个字,在跳动的火光下,仿佛也染上了一层温暖的色泽。
泪水,终究还是没能忍住,顺着他那饱经风霜的脸颊滑落,砸在手背上,滚烫。
“爹啊……”
一声呢喃,充满了无尽的思念与近在咫尺的渴望。
“团长!”
张大彪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李云龙这副模样,心里也是一酸。
他跟了李云龙这么多年,何曾见过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团长,流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面。
李云龙抬起头,用袖子胡乱地抹了一把脸,通红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火焰。
“大彪!”
他的声音依旧沙哑,“你给老子想想办法,去查查晋绥军楚云飞的358团,到底有没有一个叫‘李国醒’的人!”
“团长……”张大彪面露难色,“咱们跟358团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连个联络渠道都没有,这……这可咋查啊?”
“老子让你查你就去查!哪来那么多废话!”李云龙猛地站了起来,双目赤红,“那是咱老李的老子!我爹!老子找了他十年了!十年了!!”
他激动地攥着手中的怀表:“这块怀表,就是从苍云岭主峰上捡到的!当时在那儿的,除了小鬼子,就是那支放冷炮的‘友军’!不是他楚云飞的358团还能是谁?咱老爹,肯定就在358团里!”
是!团长!我就是豁出这条命,也一定给您把人查出来!”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而有力的脚步声。
“李云龙!”
你给老子滚出来!”
一声怒喝,如同平地惊雷,震得房顶的尘土都簌簌往下掉。
话音未落,门帘被人一把掀开,一个高大的身影裹挟着一身怒气,大步流星地闯了进来。
来人穿着一身黑皮风衣,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斯文的镜片后,那双眼睛却锐利如刀,手里还提着一根马鞭!
此人正是李云龙的顶头上司,386旅旅长,陈更!
“旅长好!”张大彪见状,连忙敬礼。
陈更却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走到李云龙面前,二话不说,“啪”的一声,手中的马鞭狠狠地抽在了土炕的炕沿上,发出一声刺耳的脆响!
“李云龙!你他娘的长本事了啊!”
陈更指着李云龙的鼻子,破口大骂,“总部的命令你都敢当放屁!让你侧翼突围,你偏要正面硬攻!”
你眼里还有没有上级?还有没有纪律了?!老子今天不枪毙了你,老子就不姓陈!”
说着,他竟真的把马鞭往桌上一拍,从腰间拔出了驳壳枪,做势就要枪毙李云龙。
“旅长,使不得啊!”
张大彪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扑上去死死抱住陈更的胳膊,“旅长,团长他也是为了打胜仗啊!我们赢了!我们把坂田联队给打垮了啊!”
陈更心里门儿清,他这一套,不过是演戏。
李云龙这小子属猴的,精得跟鬼一样。
以往每次闯了祸,自己这么一吓唬,他保准立马嬉皮笑脸地凑上来,又是递烟又是说好话,顺着台阶就下了。
战场抗命是大忌,理应进行最严厉的批评。
但李云龙打掉了坂田,也立下了天大的功劳也是真。
晋西北正是用人之际,总部怎么可能真枪毙他?
两人都是心照不宣,互相演戏给对方台阶下。
可今天……怪了!
陈更发现,李云龙竟然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没有求饶,没有辩解,甚至连一丝害怕的神情都没有。
他就那么直愣愣地站着,低着头,整个人像是丢了魂一样。
陈更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他收起了几分怒容,但语气依旧严厉:“怎么?你小子犯了错,还跟老子摆起谱来了?”
堂堂七尺男儿,打了胜仗,怎么还跟丢了媳妇似的要哭鼻子?”
李云龙缓缓抬起头,眼眶里,竟然真的有泪光在闪动。
陈更一愣,看到李云龙手中握着个怀表。
于是便一把拿过来,借着油灯的光芒,看清了上面的刻字。
【赠吾父国醒——云龙】
刹那间,陈更什么都明白了。
他心头的火气,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原来是这样……”
他拍了拍李云龙的肩膀,语气缓和了下来:“找到亲人线索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云龙,你得给我记住,国难当头,家国危亡!大丈夫,焉能只顾小家,而忘了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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