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瞻看不下去了,拦住了阿襄的手,“可以了,阿襄,你已经做了你能做的。”
“不不,”阿襄触电般躲开了魏瞻的手,“不够,很多问题都还没有找到答案,宋红袖本应该早已离开青溪县,可她为什么竟会还死在这。”
又怎么会,这么惨。她贪生怕死,连一条蛊虫都能控制她。
“阿襄!”魏瞻紧紧拉住阿襄的手腕,“你身上都是血啊。”
刚才是阿襄抱着宋红袖,已经让她衣服上、双臂上全都染了血。
现在又从尸体上一根一根挑出缂丝,让阿襄看起来已经几乎像个从血里泡出来的人。
阿襄本是个像天上星子一样明亮干净的人。
“一寸缂丝一寸金。”阿襄却忽然望着魏瞻,补了一句:“魏公子,普通人用不起缂丝。”
魏瞻呆住。
尤其是魏瞻的封地,这里偏远,贫穷,都是小老百姓,还有远道而来的行脚商。
现在不仅有人用缂丝,甚至用缂丝当杀人的刑具。
魏瞻暗自扣紧了掌心,良久说道,“阿襄,即使是我,也用不起缂丝。”
或者说不是用不起,而是封地物料贫乏,魏瞻也不会特意去寻找这种东西。
魏瞻的衣服,多的是缎,质地柔软,光泽柔和,而这些绸缎每年会有京师特派的皇商给他送十匹过来。
阿襄又捧起手心那一团血丝,“缂丝坚韧,又极细,用它缝在人的身上,挣脱不开,只能一点一点失血而死。”
讽刺的是,宋红袖原本穿的衣服质地都是粗糙的麻,却被用这种名贵的缂丝和穿透皮肤折磨死。
魏瞻已经说不出话了,迄今为止发生的所有事,都让人无言以对。
院墙外,傅玄怿的声音由远及近传了过来:“魏少主,县衙的仵作已经赶过来了,要他马上验一验吗?”
里面没人回答他。
理所当然的。
阿襄捡起地上那件乞丐袍,重新盖在了宋红袖的身上。然后她走过去,脱掉了宋红袖的一双血鞋子。
鞋子一脱,再次是安静极了的可怕寂静。
阿襄看到宋红袖的两只脚底下、各自有三个很深的大洞。
仿佛是钉子、不,比钉子大的多的洞。
所以她走路都是血脚印。
不只是因为身上出血,连脚也是。
当然,现在已经没有血可以流了,所以只有三个诡异恐怖的黑洞。
“魏公子听说过‘站笼’吗?”
阿襄笑了,当然不是真的笑。
“是官衙才有的刑具,普通老百姓可能听都没听过,前长后短,笼口卡住囚犯颈部,除了站着不能用别的姿势。”
魏瞻脸色发白。
“我在想,给宋红袖‘缝衣服’的时候,那人是怎么保持让宋红袖始终不动的。毕竟宋红袖有武功在身,无论如何她都会挣扎反抗。”
哪怕有一丝的机会,宋红袖都会想方设法逃。
“站笼……普通站笼,脚下没有铁刺,但是对付宋红袖不行,所以要在她脚底补三根钉子,确保她真的一动不能动。”
魏瞻不知道阿襄是怎么能做到声音毫无起伏说出这些的。他只知道他这个多年杀人如麻的人现在都麻了。
魏瞻就这么看着阿襄,用几乎没有声音的口型问:“你在怀疑谁?”
官衙,刑具,这信息量已经很恐怖了。
阿襄不知道,她只是看到宋红袖的尸体脸部,在烛光之下,已经白到几乎透明。
因为她身体里已经几乎没有血液了。
襄儿,当你行走江湖,你会面临无数的崩塌与重建。
甚至可能来不及重建。
那崩塌就会始终伴随如影随形。
她声音很轻:“谁也不要碰宋红袖,我不许。”
都是陷阱。
我们真的以为自己安全了。
不是谁,是我们。
快跑。
宋红袖的每一句话,都比她的尸体更恐怖。
“你说这位姑娘来自红袖招。”魏瞻终于慢慢说。
他听说过这个组织,近些年新成长起来的年轻组织,成员都是女子。
“而她的名字又叫宋红袖。”
通常一个组织的名字,不会和成员一样,除非是一种情况。
红袖招的宋红袖。
能被派来围杀魏瞻的,自然都是顶尖一拨的高手。作为红袖招,肯定也不会随便派一个人出来。
那宋红袖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
“红袖招掌门人,武功不会弱。”
不仅武功不会弱,头脑,应变,所有加起来的综合素质,都不会弱。
但她却落得这样的下场。对方是谁,真的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吗?
甚至在白天,都不敢出来、而是拼尽全力也要熬到晚上。
青溪县,这个人烟不多的小县,能有什么看不见的危险吗?让一个江湖门派的掌门人,无声无息死这么惨。
“阿襄,”魏瞻有点苦笑,“朝廷与江湖,其实井水不犯河水。”
通常情况下,朝廷不会主动去围剿江湖人士,因为何必呢,这些江湖人只要不是犯上作乱,朝廷何必要给自己找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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