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房的门被推开,带进来一股微凉的风,吹得烛火都跟着晃了晃。
萧绝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那身大红喜服也压不住他周身那股子生人勿近的冷气儿。他几步走进来,靴子踩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一下下,好像敲在人心尖上。
屋里伺候的丫鬟婆子们,包括云苓,全都“呼啦啦”跪了一地,脑袋垂得低低的,连大气儿都不敢喘。
沈知意坐在床沿,藏在宽大袖子里的手下意识地捏紧了。她能感觉到那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像带着冰碴子,刮得人皮肤生疼。
喜娘硬着头皮,脸上堆着笑,颤巍巍地端着合卺酒上前:“王爷,王妃,该……该饮合卺酒了……”
萧绝看都没看那酒杯一眼,只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滚。”
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喜娘吓得手一抖,差点把酒杯摔了,脸上的笑瞬间僵住,白了又青,再不敢多说一个字,连忙放下酒杯,跟着其他下人,手脚并用地退了出去,还轻手轻脚地带上了房门。
“吱呀”一声,房门合拢。
屋子里顿时只剩下他们两个人,静得能听到红烛燃烧时轻微的“噼啪”声,还有沈知意那细细弱弱、努力压抑着的呼吸声。
萧绝走到她面前,站定。
沈知意低着头,视线里只能看到他那双绣着暗纹的黑色靴尖,还有一小片猩红的衣摆。
突然,一只骨节分明、带着凉意的手伸了过来,猛地挑向她的下巴!
沈知意吓得浑身一颤,下意识就想往后缩,可那手指已经抵住了她的下颌,力道不小,逼得她不得不抬起头。他锐利的目光钉在她脸上。
“沈知意。”他开口,声音又冷又沉,每个字都像冰珠子砸下来,“丞相府送来的……病秧子。”
他的指尖很凉,激得她皮肤起了一层细小的疙瘩。
“听着,”他语气里的不耐烦几乎凝成了实质,“既然进了这摄政王府,就给本王安分守己地待着。你这副身子骨,是死是活,本王没兴趣管。”
他微微俯身,靠得更近了些,压迫感瞬间倍增。
“但若让本王知道,你仗着这名头,在府里兴风作浪,或者在外面给本王招惹是非……”他顿了顿,每个字都咬得极重,带着血腥气的警告,“休怪本王,不留情面。”
沈知意的心跳得“咚咚”响,像是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她强迫自己稳住,不能露怯。
她微微偏开头,想躲开他钳制的手,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细声细气地,像是受惊的小动物:“王、王爷……您捏疼妾身了……”
萧绝冷哼一声,非但没松手,反而加重了力道,像是要试试她这“娇弱”是真是假。
沈知意立刻痛呼出声:“疼……”眼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在眼眶里打转。这倒不全是装的,他是真用力,下巴肯定红了。
看到她眼里迅速积聚的水光,还有那副泫然欲泣、不堪承受的模样,萧绝眉头皱得更紧,眼神里闪过一丝极其烦躁的情绪。他最讨厌的就是女人哭哭啼啼。
他猛地甩开手,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
沈知意立刻捂住自己的下巴,小声地吸着气,肩膀微微发抖,看着可怜极了。
“本王的话,听明白了?”他语气依旧恶劣。
沈知意低着头,轻轻抽噎了一下,才用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回答:“明、明白了……妾身一定……一定乖乖的,不给王爷添麻烦……”
她说着,又忍不住咳嗽起来,这次咳得有点急,身子都跟着轻轻晃动,看起来难受得紧。
萧绝就站在那儿,冷眼看着她咳,既没有上前,也没有出言关心。
萧绝长得极好,五官深邃凌厉,如同刀削斧凿。但那双眼睛太沉太冷了,像是结了冰的深潭,看不到底,只有一片漠然的黑。此刻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审视着,带着一种打量物品般的挑剔。
沈知意飞快地垂下眼睫,不敢与他对视,手指紧张地绞着嫁衣的衣带,声音细若蚊蚋:“王爷……”
萧绝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
确实是一张无可挑剔的脸,苍白,精致,脆弱得像琉璃,仿佛一碰就会碎。尤其是现在,眼圈微微泛红,睫毛上还沾着点湿意,更添了几分楚楚可怜。
可惜,他萧绝从来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人。
“你这病,”他忽然开口,语气听不出喜怒,“什么时候能好?”
沈知意愣了一下,随即低下头,更加委屈了:“回、回王爷……大夫说,是打娘胎里带的弱症,需得……需得仔细将养着,怕是……怕是好不了了……”说着,声音又带上了哭腔。
“麻烦。”萧绝毫不掩饰他的嫌弃,“既然好不了,就安安分分待在你的院子里,少出来晃悠。需要什么,跟管家或者周嬷嬷说。”
“是,妾身知道了。”沈知意乖顺地应下。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长风刻意提高的声音:“王爷,前厅几位大人说有事要禀报,等着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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