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霞山的夜风带着刺骨的寒意,吹在脸上像小刀子割。李昭华和欧冶明互相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里钻,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又像踩在烧红的炭火上。
欧冶明手腕上那副带倒刺的狼牙镣铐还锁着,每动一下都是钻心的疼,烫伤的手掌更是火辣辣。李昭华也好不到哪去,手心旧伤崩裂,加上拖着个人狂奔,喘气都带着血腥味。
身后神机坊的火光和叫骂声早就听不见了,可那份惊悸还死死攥着心脏。直到远远看见清微观那点熟悉的、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温暖的灯火,紧绷的神经才猛地一松,差点双双栽倒在地。
“郡主!” 一声带着哭腔的惊呼,一个身影像炮弹一样从道观侧门冲出来,正是望眼欲穿的青梧!
她扑到李昭华身边,看着两人比乞丐还狼狈、浑身是伤的样子,眼泪刷地就下来了,“您……您可算回来了!吓死我了!这……这位是……”
“先……先进去……” 李昭华累得话都说不利索。
刚被阿箐和青梧七手八脚扶进静室,另一个身影就猛地从草席上坐了起来。
是卫铮!
她显然恢复了不少,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眼睛,却像擦去了灰尘的寒星,亮得惊人!带着一股刚醒来的锐利和警惕,目光像刀子一样扫过李昭华和几乎瘫倒在她身上的欧冶明,最后死死钉在欧冶明手腕那副狰狞带血的镣铐上。
“怎么回事?” 卫铮的声音还有些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感,像绷紧的弓弦。她挣扎着想站起来,被李昭华按住了。
“救……救回来了……” 李昭华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在旁边的矮凳上,指着欧冶明,“欧冶明……神机坊……锁着的‘鬼手’……”
卫铮的目光再次落到欧冶明身上,带着审视。欧冶明似乎被这锐利的目光刺到,下意识地想把手藏起来,却被那沉重的镣铐扯得一阵剧痛,闷哼一声。
玄真道长闻声而来,看到欧冶明的惨状,眉头紧锁,立刻上前:“快,扶她躺下!阿箐,拿剪子、热水、生肌散和金疮膏来!青梧,去熬安神汤!”
清微观再次忙碌起来。
玄真道长亲自操刀,小心翼翼地剪开欧冶明手腕上被血污黏连的破烂衣袖。
当那副带着倒刺、深陷皮肉、甚至能看到白骨的镣铐彻底暴露在灯光下时,连见惯伤痛的玄真道长都倒吸一口凉气。
卫铮更是看得虎目圆睁,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一股凛冽的杀气在静室里弥漫开来!
“他爹的……畜生!” 卫铮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玄真道长神色凝重,动作却异常沉稳。她用特制的药水小心软化伤口周围的血痂,然后用最细小的工具,一点点、极其谨慎地撬开那些扎进皮肉里的倒刺,避开骨头。
每一下,欧冶明都疼得浑身抽搐,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衣,她却死死咬着嘴唇,一声不吭,只有那双不再麻木的眼睛里,充满了生理性的痛苦和一种压抑到极致的倔强。
李昭华和卫铮都看得揪心。卫铮好几次想上前帮忙,都被玄真道长用眼神制止了。
终于,伴随着最后一点粘连皮肉被分离的轻微撕裂声,那副沾满血污、如同刑具般的狼牙镣铐,“哐当”一声被取了下来。丢在地上,像两条狰狞的死蛇。
欧冶明的手腕瞬间失去了束缚,却留下了两个深可见骨、血肉模糊、边缘发黑溃烂的恐怖伤口。还有烫伤的手掌,同样惨不忍睹。
玄真道长立刻用清水冲洗,敷上厚厚的、散发着浓烈药香的生肌散和金疮膏,再用干净的布条一层层仔细包扎好。
整个过程,欧冶明都像一尊石像,只有身体因为剧痛而微微颤抖,眼睛死死闭着,长长的睫毛上挂着细密的汗珠。
处理完伤口,灌下一碗安神汤,欧冶明终于沉沉睡去,只是眉头依旧紧紧锁着,仿佛在梦中也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天快亮时,玄真道长将李昭华和卫铮叫到一旁。卫铮虽然还不能剧烈活动,但行走已无大碍,眼神锐利如初。
“此地虽清静,但毕竟靠近安平城。” 玄真道长声音压得很低,目光扫过疲惫却眼神坚定的李昭华,还有一身肃杀之气的卫铮,“你们三人聚首,目标太大。官兵若得线报,迟早会搜到这里来。”
李昭华心头一凛,是啊,清微观收留她们已是天大恩情,不能再连累道长了!
“道长,我们……” 李昭华刚想开口。
玄真道长抬手止住她的话,眼中带着睿智的光芒:“栖霞山余脉深处,有一处隐秘山谷,名唤‘初阳谷’。三面环崖,仅一狭口可入,易守难攻。谷中有活泉,土地也算肥沃。早年有猎户避祸于此,后来荒废了,只剩些残垣断壁。贫道早年采药偶然发现,知道的人极少。”
她取出一张更简陋的、用炭笔画着简单路线的麻纸:“按此图走,避开猎户常走的路,半日可达。你们可先去那里落脚,暂避风头,也……休养生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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