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阳谷彻底成了个大集市。
人一多,热闹是真热闹,可那乌泱泱的人头底下,藏着的心思也杂了。
凤鸣玄甲的名头是响,可新来的这些人里,有走投无路真心投奔的,也有浑水摸鱼想混口饭吃的。
谷里那股子拧成一股绳的劲儿,眼瞅着就被掺进了沙子。
麻烦,悄没声地就冒出来了。
先是民政司管着的粮垛出了岔子。
刘婶急赤白脸地找到李昭华:“昭华姑娘!不好了!昨儿刚清点的两袋杂粮,少了大半袋!袋口被人用刀子划开了!肯定是有人偷!”
李昭华眉头刚皱起来,青梧又气呼呼地跑来:“昭华姐!新来的那个张寡妇,跟负责分饭的赵婶吵起来了!就为了多一口糊糊!张寡妇骂得可难听了,说赵婶克扣粮食,偏心眼儿!赵婶气得直哭!”
这还没完。操练场上也出了幺蛾子。
一个刚被编入预备队的流民汉子(少有的几个男子之一),仗着有把子力气,操练时手脚不干净,故意去蹭旁边一个年轻妇人的胳膊,嘴里还不干不净。那妇人又羞又气,当场就跟他撕扯起来,惹得操练场一片混乱。
卫铮正带着阿菊她们练矛阵合击,练得浑身冒汗。看到这场面,那张本来就因为操练绷得死紧的脸,瞬间黑成了锅底!
她没吼,只是拎着长矛,一步一步走到那还在推搡叫骂的两人面前,眼神冷得像冰窟窿里捞出来的刀子。
那流民汉子被卫铮盯得心里发毛,梗着脖子强辩:“卫…卫司主!是她先动的手!我就…就碰了她一下……”
“碰?” 卫铮的声音不高,却像带着冰碴子,扎得人耳朵疼,“老娘的操练场,是给你耍流氓的地方?”
她猛地抬手,矛杆带着风声,“啪”地一声狠狠抽在那汉子的小腿上!
“嗷——!” 汉子惨叫一声,抱着腿滚倒在地。
“扰乱操练!意图不轨!拖下去!二十军棍!打完了扔出谷!” 卫铮的声音斩钉截铁,没有半分商量余地!
几个战兵如狼似虎地扑上去,把那哭爹喊娘的汉子拖了下去。
操练场瞬间死寂,所有新兵蛋子都吓得脸色发白,大气不敢出。
可卫铮的怒火显然没消。她拎着长矛,走到李昭华处理公务的大石头前,矛杆往地上重重一顿,发出“咚”的一声闷响,震得旁边登记的刘婶手一抖。
“李昭华!这兵,老娘没法带了!” 卫铮的声音像炸雷,带着压抑不住的暴躁,
“偷粮的!抢食的!耍流氓的!当谷里是菜市场呢?!当咱们凤鸣玄甲的规矩是放屁呢?!
再这么下去,不用敌人打进来,咱们自己就先他爹的烂成一锅粥了!”
李昭华放下炭笔,看着卫铮那双喷火的眼睛,又扫了一眼谷里那些探头探脑、眼神闪烁的新面孔,心知肚明。
乱世流民,鱼龙混杂。凤鸣玄甲要成器,光靠口号和庇护不够,必须立下铁规矩!这恶人,得有人做!这刀,得有人磨!
“卫司主,” 李昭华的声音沉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托付,“战训司,掌军纪。乱世用重典。该怎么做,你定。我,还有整个凤鸣玄甲,给你撑腰!”
就等这句话!
卫铮眼中凶光暴涨!她猛地转身,大步流星走到谷中央那根刻着“凤鸣玄甲”的木桩前,抄起旁边挂着的、一根用硬木新削出来、油光发亮的军棍(欧冶明出品,保证结实),狠狠敲在旁边悬挂着的一块厚铁片(同样是匠作司出品)上!
“铛——!!!”
“铛——!!!”
“铛——!!!”
三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瞬间压过了谷里所有的嘈杂。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吓了一跳,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惊疑不定地望了过来。
只见卫铮手持军棍,像尊铁塔似的矗立在木桩前。
她身上那件新发的、用欧冶明最新染料染成的暗红色短打,在阳光下如同凝固的火焰,衬得她那张杀气腾腾的脸更加骇人。
胳膊上那道愈合中的伤口,在暗红的布料下若隐若现,更添几分凶悍。
“凤鸣玄甲军!全体集合!!” 卫铮的咆哮如同虎啸山林,带着一股子浸透骨髓的煞气。
战训司的战兵们反应最快,立刻丢下手中活计,抓起长矛,迅速在卫铮身后列队。动作虽不完美,但那股子令行禁止的劲儿已经出来了。
民政司的刘婶、青梧,匠作司那边刚放下染布的欧冶明和几个学徒,还有那些新来的、不明所以的妇孺,全都被这阵势惊动,呼啦啦围拢过来,在战兵队列后面站成一片。
整个山谷,鸦雀无声。只有卫铮沉重的呼吸声和手中军棍偶尔敲击地面的闷响。
“都他娘的给老娘听着!” 卫铮的目光如同实质的鞭子,狠狠抽过人群,尤其是那些新来的、眼神闪烁的面孔,“进了这初阳谷,穿上这身布,端起这杆矛!你就是凤鸣玄甲的人!就得守凤鸣玄甲的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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