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野的红外相机第三次捕捉到那道金黄身影时,秦岭深处的暮色刚好漫过松涛,将相机屏幕染成温润的琥珀色。屏幕上,东北虎正低头舔舐前爪的伤口,额头上的“王”字在暮色中若隐若现,眼神却带着一丝罕见的疲惫与温顺——这是他担任秦岭自然保护区巡护员的第五年,也是这只被命名为“金斑”的东北虎,第三次出现在保护区边缘的村庄附近。
保护区与山下的赵城村世代相邻,近年来生态恢复,虎、熊等野生动物的活动范围逐渐扩大。半个月前,金斑闯入赵城村,咬死了村民李老栓的独子李根生。消息传开,村庄陷入恐慌,村民们纷纷要求捕杀金斑,甚至有人偷偷架设陷阱、燃放鞭炮,试图驱赶这只“伤人恶虎”。
陈野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作为巡护员,他的职责是保护野生动物;可作为土生土长的赵城村人,他理解村民们的恐惧与悲痛。李老栓早年丧妻,与儿子相依为命,根生是他的全部希望,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老人终日以泪洗面,眼神空洞得让人心疼。
“陈野,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叔,就赶紧把那只老虎抓起来!”李老栓抓住陈野的胳膊,指甲几乎嵌进他的肉里,“我儿子不能白死!”
陈野眼眶发红,只能反复劝说:“李叔,金斑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不能随便捕杀。而且它伤人可能是有原因的,我们再查查……”
“原因?能有什么原因!”村民们围了上来,情绪激动,“就是畜生野性难驯!今天咬了根生,明天可能就轮到我们了!”
上级部门也给陈野下了最后通牒:一周内要么将金斑驱离保护区核心区,要么实施“人道捕获”,转移至动物园。陈野压力巨大,他带着巡护队日夜巡逻,安装更多红外相机,试图找到金斑伤人的真相。
怪事发生在一个雨夜。那天,陈野带着队员在山上巡查,突然听到一阵微弱的虎啸,夹杂着幼崽的呜咽声。循声而去,在一处隐蔽的山洞里,他们发现了金斑,还有两只刚出生不久的幼虎。幼虎蜷缩在母亲怀里,其中一只后腿有明显的 gunshot伤口,血流不止,而金斑的前爪,正是在保护幼崽时被陷阱划伤的。
“原来它是为了保护幼崽,才闯入村庄觅食的。”队员小张恍然大悟,“赵城村的玉米地离山洞不远,它肯定是饿极了,又担心幼崽,才冒险下山的。”
陈野的心沉了下去。他想起李根生的尸体被发现时,身边散落着几个空的捕兽夹和一把猎枪——根生一直偷偷上山偷猎,这次恐怕是他先发现了金斑的幼崽,试图捕猎,才激怒了金斑。
可真相说出来,村民们未必相信。陈野决定先救治幼虎。他悄悄联系了保护区的兽医,带着药品和工具再次潜入山洞。金斑警惕地盯着他们,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嘶吼,却没有主动攻击。陈野慢慢放下工具,示意自己没有恶意,然后小心翼翼地靠近幼虎。
就在他准备给幼虎包扎伤口时,金斑突然扑了过来,陈野下意识地闭上眼,却发现金斑只是用头蹭了蹭他的手臂,眼神里满是恳求。那一刻,陈野感受到了这只猛兽的灵性与温柔。
兽医成功为幼虎处理了伤口,陈野留下了一些新鲜的牛肉,然后带着队员悄悄离开。从那天起,他每天都会绕路去山洞附近,给金斑和幼虎送食物。金斑渐渐放下戒心,有时会在他离开时,远远地跟在后面,直到他走到保护区边界才返回。
可村民们的怒火并没有平息。李老栓听说陈野不仅不捕杀金斑,还在给它喂食,气得冲进保护区办公室,将陈野的巡护日志撕得粉碎:“陈野,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我儿子的仇,我自己报!”
几天后,李老栓联合村里的几个青壮年,带着猎枪和陷阱,偷偷上山了。陈野得知消息后,心急如焚,立刻带着队员追赶。等他们赶到山洞时,看到的是触目惊心的一幕:陷阱被触发,金斑的后腿被钢丝紧紧缠住,血流不止,而李老栓正举着猎枪,对准了蜷缩在母亲怀里的幼虎。
“李叔,住手!”陈野大喊一声,冲了过去。
李老栓回头,眼神赤红:“陈野,你别拦我!今天我非要杀了这只畜生,给我儿子偿命!”
“根生的死,不能全怪金斑!”陈野挡在金斑面前,“根生是偷猎者,他先伤害了幼虎,金斑才反击的!你看看这只幼虎的伤口,就是根生打的!”
李老栓愣住了,他顺着陈野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了幼虎腿上的 gunshot伤口,又看了看地上散落的猎枪子弹壳,这些都是根生的东西。他踉跄着后退几步,难以置信地摇着头:“不可能……我儿子不是偷猎者……”
这时,金斑突然发出一声低沉的哀嚎,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因为伤势过重摔倒在地。它看着李老栓,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一丝悲凉。陈野趁机说:“李叔,金斑也是一位母亲,它只是想保护自己的孩子。根生的死是个悲剧,但我们不能让另一个悲剧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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