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未明,晨雾弥漫,城头火光跳跃。喊杀声、马嘶声、盔甲撞击声交织成一场乱世交响。
郑子明披着夜露,一路狂奔上了城头。他本是一个卖香油的粗汉,如今却像是一头怒狮,气势汹汹,冲杀上来。他看见下方打得正热,心头一紧,扁担一抡,一名正准备质问的护城兵还未开口,脑门便已被打得凹陷,闷哼一声滚落城下。
“你们干什么呢?”郑子明一边问,一边继续砸人。
“抓凶手赵匡胤!”有个士卒回话。
“红脸的赵匡胤?”
“对!”
“那就对了闪开!”
扁担呼啸而出,扫倒一片。此时弓箭手根本来不及张弦,郑子明人已杀入鼻尖。他大吼:“你们欺负一个算什么本事?都给我滚!”扁担舞动如风车,顿时“劈里啪啦”一阵乱砸,把围困赵匡胤的军士打得七零八落。
守备陈兴终于带人赶到。他看到眼前乱局,正想出手讨功,蛇矛一挑,厉喝:“狗贼受死!”
郑子明不退反进,侧身一闪,手中扁担如山压顶般猛然砸下,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吼声:“着打!”
“啪!”陈兴还未来得及反应,整个人连马带枪被砸得翻滚在地,像摊烂柿子。苏逢吉亲眼目睹此景,冷汗瞬间湿透后背。此人从哪儿冒出来的?这等臂力,简直不是人!
赵匡胤满脸血污,气息粗重,正奋战中,郑子明冲他吼:“红脸的,快跟我走!”
“你是……”赵匡胤愣了一下。
“卖香油的,苗光义叫我来救你,快走啊!”
“城门都关了,往哪走?”
“跳城!那边有豁口!”
两人拔腿便走,爬上城马道,来到豁口边。郑子明扔下扁担,一句话不多说,跪下一个前扑,重重摔下城墙。
“扑通!”像狗熊落地,尘土飞扬。
赵匡胤看得心惊,来不及多想,一咬牙,也随之跳了下去。两人落地滚了几圈,强撑着起身,跌跌撞撞地翻过护城河。夜色掩映下,他们逃入黑暗。
片刻后,苏逢吉赶到城墙,探头望下,只见城下漆黑一片,人影已不知去向。他咬牙切齿,下令开城门:“追!”
孙清率两百骑兵追击,黄明奉命回城封锁街道,挨户搜捕黑白二将。赵弘殷父子全被列为逆党,刘承佑震怒,下旨“通缉赵匡胤,画影图形,赏金千两”。
与此同时,赵匡胤与郑子明已逃出数里。天色渐亮,露水未干,两人走小道,避开大路。赵匡胤心里百感交集:昨日若无那两个黑白大汉送兵器,只怕今夜就命丧城中,如今与他们失散,连姓名也未曾得知。
一股愧意攥紧他胸口。他低头一看,自己浑身是血,发乱如麻,握着一把沾血的刀,简直像个杀人狂魔。
前方林中有一潭清水,赵匡胤走到水边,把血衣脱下浸入水中,双手用力搓洗,水面泛起一圈圈血红波纹。他又俯身洗脸,捧水梳理头发,慢慢稳住呼吸,让自己从惊惶中沉静下来。
树枝上晾着他的内袍,晨风拂过,水珠滴落。郑子明倚着扁担,双臂环胸,看着赵匡胤的一举一动,嘴角浮现一丝淡笑。
赵匡胤走过来,郑重抱拳鞠躬:“恩公在上,受我一拜!”
郑子明嗤地一笑:“得了吧,咱哥俩谁跟谁!”
“敢问恩公高姓大名?”
“郑子明。”他拍拍胸口,“苗老道说你有出息,要我跟你。从今天起,你去哪儿我去哪儿。谁敢动你一手指头,我就拧断他的大腿。”
午后的烈阳如火,天穹像一口倒扣的铜锅,将热浪一层一层地压下来。空气几乎凝滞,远处的山影在热气中浮动扭曲,蝉声嘶哑,草叶打卷,土地龟裂,连风都仿佛被蒸干了。
赵匡胤和郑子明已经走了几日。两人一路隐行,避开大路,翻山越岭、穿林渡溪,夜宿荒丘、晨踏古道。赵匡胤换上了灰色农衣,头上包着破布巾,面容憔悴却依旧英气未减;郑子明挑着扁担走在他后头,肩上汗水流成细河,身上的粗布衣被晒得泛白,胸口起伏如鼓。
“哥呀,快渴死了。”郑子明伸出舌头喘气,声音沙哑。
赵匡胤抬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喉咙同样如火烤:“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再走走吧,也许前面能找到庄子。”
他们脚步越来越重,脚下的黄土烫得能起泡。忽然,前方的天际线浮出一片绿影。等走近,才看清那是一座孤零零的村落,十几间低矮的土房错落在田间,周围柳树成行,绿荫遮屋。阳光透过枝叶,在地上投下一层斑驳光影,蝉声从枝头扑面而来。
“哥哥!那儿有房子!”郑子明的眼睛亮了。
两人快步走到村口,却见村庄旁竟是一片宽阔的瓜园。瓜藤连着瓜藤,密密匝匝地铺满地面,西瓜个个皮薄瓤厚,圆滚滚的在藤间透着翠意,阳光照上去,油亮发光。
郑子明喉咙动了动,直咽口水:“哥,你瞧这瓜,多水灵!天给的福气,咱得去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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