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都帅府,风声肃杀。堂上刚宣下命令,要将赵匡胤押入木笼、解往京师,忽然辕门官疾步入内,单膝跪地,急报道:“启禀元帅门外有一位将军求见,身着重孝,自称澶州副总兵史彦超。”
郭威眉头一挑,怒气微收,声音低沉而有力:“史贤弟到了?快请!”
片刻后,大堂两侧军士分开,一名披麻戴孝的将军缓步走进。风尘扑面,脚下满是泥尘,脸上蒙着连日的疲色与悲痛。史彦超行至堂前,双手抱拳,声音沙哑:“末将史彦超,参见元帅。”
郭威上前两步,目光落在他身上的重孝,心中一沉,语调瞬间变得凝重:“贤弟,你这身孝服,是为谁而戴?”
史彦超闻言,猛地抬头,双眼通红,泪如断线坠下:“为我那冤死的兄长史弘肇!”
“什么?!”郭威身形一震,脸色大变,声音也带着颤:“你兄长……史平章?他他怎会……”
史彦超喉咙一哽,强忍怒火,字字如刀:“被昏君刘承佑所害!”
堂上顿时一片死寂。
史彦超咬紧牙关,泣声续道:“自从昏君继位,宠信苏逢吉与李业这两个奸佞。先除忠臣,后诛名将,今日害文,明日害武。苏、李二人谗言入耳,说四大老臣权重难驯,恐生异志。那昏君昏愚无度,竟传旨召兄长史弘肇、平章王章、杨彬三人入宫议政。哪知刚到广政殿东廊,伏兵早布,刀光一闪,三人当场乱刃分尸!”
“连他们家眷老弱妇孺数百口,皆被尽诛!血流遍街,尸横宫门!”
史彦超猛地抬头,声音嘶哑:“我赶至京师,尸骨无存,唯取得兄长盔甲残片。刘承佑不但杀我兄,还派钦差孟业、皇亲李洪义,诡称宣旨,实则奉命诛我与元帅!李洪义不忍害忠,暗泄真情。我震怒之下,已将孟业下狱此来,一是报丧,二是传信!”
话音一落,堂上群将皆怒。郭威面色惨白,双拳攥得骨节作响。良久,他猛地一拍案几,声音似霹雳:“昏君刘承佑!连史平章那等忠良都敢诛杀!原来连老夫也在你的屠刀之下!既如此你无道,我便无义!”
他目光一转,扫向诸将,眼中杀意如铁:“我郭威誓起兵伐君,诛昏主、讨奸臣,为死去忠良复仇,为天下黎民雪恨!”
“反了吧!”
“讨逆!”
“拥元帅为君!”
堂中顿时山呼海啸。王朴、王俊、石守信、曹斌、史彦超等齐齐跪下,异口同声:“元帅!昏君弑忠害贤,不足为主!请您登基为帝,我等愿以身相随,肝脑涂地!”
郭威胸口剧烈起伏,心底那团隐忍多年的火,终于烧透了心骨。但他并未立刻答应,只缓缓抬手,声音低沉而克制:“众将听令!奸佞当道,社稷倾危,百姓流离,此乃天怒人怨。然天下未定,国主尚在,岂可遽称尊号?待我等兵伐汴梁,清君侧、吊民伐罪,再议王命不迟。”
王朴闻言,暗暗一笑。此言虽谦,却是智者之辞。 大奸若忠,大智若愚,郭威越显退让,越能得人心。
这番言辞,让全堂更是山呼震天。战鼓自外院响起,杀气在风中翻滚。郭威知道,自己再不是一名镇守边郡的元帅他即将成为一个推翻帝国的枭雄。
也就在这动荡之际,赵匡胤的命运被逆转。
史彦超的到来,等于替他解了绞索。郭威大喜之余,当场命人松了枷锁,撤了木笼,将赵匡胤请出,以礼相待。
“赵贤弟,”郭威朗声道,“你虽曾误入歧途,却有胆有识,有忠有义。老夫今日兴师讨逆,正需壮士相助,从此与我共谋大业!”
赵匡胤拱手一揖:“愿以此身,为国出征!”
柴荣也忙去请来张光远与罗延西,四人重聚。郭威望着眼前这五位青年,目光炯炯,心中豪气翻腾:此去若能成功,天下之业,或就在此几人之手。
邺都校场,号角震天。万旗招展,甲光照日,十万兵马列阵如山。郭威端坐于高台之上,身披金甲,目光冷峻,声如洪钟:“今日兴兵,不为权位,不为富贵,只为天下冤魂,为国除奸,吊民伐罪!”
他祭完纛旗,亲手挑起那面“为国除奸,吊民伐罪”的黑底白字战幡,猎猎作响。鼓声震动云霄,十万兵将齐呼“誓师”,声浪冲天。
赵匡胤受命为前部先锋,领两千精骑,首破诸关,一路披荆斩棘。沿途州府纷纷弃守,汉臣闻风溃散。短短数日,郭威军势已至滑州,城破之日,尘烟滚滚。赵匡胤令军士歇兵养马,整顿粮草,筹备渡河之策下一站,便是汴梁。
与此同时,京城内乱云密布。刘承佑得报邺都反叛,惊魂未定,彻夜召文武议事。殿中烛火如血,苏逢吉伏身而奏:“陛下勿忧,臣愿荐一人可御叛军高平关主将、东平王高行周。”
圣旨火速南下,高行周接旨而来。那夜风雪漫天,他立于关楼之上,望着远处的黑夜,沉声道:“郭家雀儿起兵造反,此仇,不共戴天。”翌日,他留子高怀德守关,亲率五万大军,带大刀将孟金龙、金锐将刘文瑞、李奇、毛松明、彭百福、彭百禄诸将,风驰电掣南下滑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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