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厉蜷缩在院墙根下那片泥泞的积水里。冰冷浑浊的脏水浸透了他褴褛的衣裤,紧贴在新鲜的擦伤和紫黑色的旧痂上,火辣辣的刺痛感像是被无数细针反复穿刺。初冬的雨丝细密而冰冷,带着江南特有的湿寒,持续地泼洒着,将他裸露的皮肤冻得几乎失去知觉。
但他丝毫未动。
左肋下那片炼狱般的骨裂伤,每一次微小的呼吸都带来骨骼摩擦的尖锐钝痛,如同有锯子在他的骨缝里缓缓拉扯。他被迫用右肩死命地抵着身后那片唯一略高于水洼、勉强算干燥一点、生满滑腻青苔的粗砺墙面,以此分担部分身体重量,减缓左侧肋骨的负担。冰冷的泥水刺激着膝盖和手肘的擦伤,带来阵阵刺痒,继而被麻木覆盖。
然而,他的身体并非绝对的死寂。
就在刚才,一次为了躲避屋檐流下冰冷水滴而微不足道、几乎是本能地拧动身体的动作,左臂手肘无意间狠狠剐蹭在了身后冰冷粗砺的墙面上!
“嘶——!”
剧烈的摩擦剧痛闪电般窜入神经!旧伤叠加新痛!那瞬间的锐利几乎撕开了肋骨的钝锯痛楚!他紧咬的牙关缝隙里,一个难以抑制的、带着血腥气的浊重抽气声猛地喷出!那声音被强行压抑在喉咙最深处,却异常清晰地回响在仅有雨丝沙沙的死寂小院!
正是这个因为剧痛导致的短暂僵硬和那声被强行压制的抽息!
救了他的命!
一道身影几乎是擦着他冻僵的头顶呼啸而过!伴随着“哗啦!”一声刺耳的碎响!
是斜对面的库房东侧,那个堆放陈旧杂物的半敞开窗口!
一只粗陶旧瓦罐!带着一股混合着尘土和陈年油垢的腥臭气,如同投石机射出的炮弹,精准无比地朝着他前一刻头部位置所在的上空猛地掷下!
瓦罐在离他头顶不足半尺的空中猛烈炸开!浑浊的水混合着里面发黑的油垢残渣、碎裂的瓦片碎屑如同肮脏的喷泉般四散飞溅!
“噗嗤!噼啪!!”
泥水混合物和尖锐的瓦片碎渣兜头盖脸地砸落在萧厉面前仅半尺余的地面上!浑浊的泥浆糊满了他眼前那片泥地,几片锋利的瓦片边角甚至深深扎进湿软的泥里,露出的碎片边缘在灰暗雨光下闪着凶险的冷光!冰凉的泥点夹杂着几滴黑臭的油渍溅到了他的脸上、脖颈上,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
一股冷彻骨髓的后怕沿着脊椎陡然窜起!
若刚才没有那因剧痛导致的瞬间僵硬……此刻,他那毫无防御、带着骨裂的头颅……
萧厉甚至没有抬头去寻找肇事者。
他知道是谁。
库房管事李豁牙的老婆——王桂花! 一个三十出头、身材臃肿如发酵面缸、整天裹着一身永远洗不净油污围裙的粗鄙妇人。萧厉融合的记忆碎片里清晰烙印着:两年前原主醉酒曾碰翻了她摊在院里的豆豉罐,泼了她一身。从此她便恨之入骨,时常寻衅。
透过紧闭的眼帘,他仿佛清晰地“看”到王桂花此刻正叉着腰站在那半开的库房窗格之后!那张胖脸上的绿豆小眼里肯定闪烁着如同老鼠偷油成功般猥琐恶毒的得意!粗浊的呼吸带着浓重的蒜味和劣质油脂气息喷在冰冷潮湿的空气里!
他的身体依旧保持着那屈辱的、蜷缩在冰冷泥水里的姿势,只有肩颈和脊背的肌肉如同被拉满的弓弦般僵硬地绷紧了一瞬!
然而,这濒临爆发的僵硬,只持续了万分之一秒!
随即,仿佛有一种无形的、比这冬雨更冰冷的熔炉在意志核心中轰然开启!所有的怒意、屈辱、后怕、剧痛……都在这冰冷的熔炉中被强行吞噬、粉碎、碾磨!化作了最极致精纯的冰寒!
[王桂花:库房管事李豁牙妻!刻骨记忆节点:泼豆豉!仇恨系数八!报复偏好:暗地污秽手段泄愤!报复时机:雨水掩盖!关联点:伙房杂役刘三(李豁牙妹夫)……]
冰晶般的情报如同烙印刻入意识冰冷的计算核心。每一次报复的行为模式都成为推演其行为路径的坐标!下一次……污水中漂浮死鼠?茅厕秽物泼洒路径?她肥胖身躯爬窗的笨拙动作空隙?
身体内部的冰火淬炼几乎消耗殆尽他所有的热量。彻骨的寒冷如蛆附骨。窗外的雨似乎有了短暂的减弱趋势,但阴云未散,随时准备再次倾泻。他需要挪到一个更隐蔽、至少能避开屋檐持续冰水滴落的角落。
他依旧垂着头,任由散乱枯草般的发丝遮挡他所有可能暴露的情绪。右手极其缓慢、一点一点地从冰冷的泥水中抬起,动作因肋骨的剧痛而显得无比滞涩僵硬,仿佛那手臂不再属于自己。他试图将身体重心从完全依赖右肩顶住墙壁的状态解放一点,以便带动整个身体向院墙内侧、那堆破碎瓦砾后方更深的阴影里缓慢挪动。
就在他身体因挪动而微微向内侧旋转了一个微乎其微的角度!
右膝为了支撑身体重心改变而用力下压!
膝盖骨隔着破烂湿透的裤料,重重抵压在冰冷湿滑的地面一块微微凸起、湿漉漉布满滑腻青苔的石块棱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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