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尚未完全散去,如同轻纱般笼罩着蜿蜒的官道。官道两侧,是连绵起伏、高可及人的芦苇荡。深秋的寒风带着刺骨的凉意,自北而来,掠过这片枯黄的苇海,发出连绵不绝的“沙沙”声。这声音密集而细碎,仿佛有无数双无形的眼睛藏匿其中,正屏息凝神地窥视着道路上的一切。
萧厉端坐于健硕的黑色骏马之上,身姿挺拔如松。他双目微阖,看似在养神,实则神念已如水银泻地,无声无息地向四周扩散开去。方圆百丈内的风吹草动,虫鸣鸟叫,甚至土壤深处蚯蚓的蠕动,都清晰地映照在他的识海之中。他如同一张无形的网,警惕地捕捉着任何一丝可能蕴含敌意的灵力波动,不敢有丝毫懈怠。
在他身侧稍后,崔清芷同样骑着一匹温顺的白色母马。她头戴一顶素白轻纱帷帽,帽檐垂下的薄纱遮掩了绝世的容颜,只隐约勾勒出秀美的轮廓。随着马匹的颠簸,她腰间悬挂的那枚古朴温润的坤元佩,也随之轻轻晃动。玉佩偶尔在晨曦的微光中,折射出一抹温润内敛的光泽,仿佛有生命般微微脉动,与她的呼吸隐隐相合。
他们离开崔府已有三日。为了避开后党可能设下的重重关卡与眼线,一行人并未选择官驿大道,而是专挑商贾往来的偏僻商道行进。赵铁柱,这位忠心耿耿的崔府护卫统领,策马在前方开路,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前方。而影,那位沉默寡言却身法鬼魅的女护卫,则如同幽魂般缀在队伍的最后方,负责断后警戒。十二名精挑细选、乔装成普通商队护卫的崔府精锐,分散在几辆装载着“货物”的马车两侧。他们看似随意,实则全身肌肉紧绷,手掌始终不离腰间的刀柄,眼神锐利,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整个队伍笼罩在一种无声的紧张氛围之中。
“前面就是青峡关了。”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从前方芦苇丛中折返,压低的声音带着金属般的冷硬,“过了此关,便是北境辖地。但据可靠消息,守关的将领是后党安插的死忠,姓王,绰号‘王阎罗’,手段狠辣。”
萧厉闻言,狭长的眼眸倏然睁开,锐利的目光穿透薄雾,投向远方。只见一座巍峨的关隘在晨雾中若隐若现,青灰色的城墙如同巨兽匍匐。城楼上旌旗招展,隐约可见披坚执锐的士兵身影来回巡逻,戒备森严。他心念微动,神念悄然延伸过去,试图探查关内虚实。然而,神念甫一触及那冰冷的城墙,一股隐晦却坚韧的阻力骤然传来,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
“预警符阵!”萧厉心中凛然,瞬间收回神念,眉头紧锁,“虽只是简易的‘探灵阵’,但足以警示关内修士。后党既然控制了此等咽喉要道,必有修士坐镇其中,甚至可能不止一人。”
“绕道。”萧厉当机立断,声音斩钉截铁,“后党在此设卡,必有埋伏。硬闯风险太大。”
崔清芷帷帽下的秀眉微蹙,正欲开口赞同,却忽然感觉腰间坤元佩传来一阵不同寻常的温热。那温润的光泽骤然明亮了几分,仿佛被什么无形之物吸引。她下意识地按住玉佩,凝神感应片刻,随即轻轻按住萧厉的手臂:“等等。”她的声音透过轻纱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坤元佩有感应…西南方向,有熟悉的气息正在快速接近,带着…北境特有的铁血与风霜之气。”
萧厉神色一凝,没有丝毫犹豫,神念立刻如潮水般转向西南方向。他的感知比崔清芷更加敏锐,片刻之后,便清晰地捕捉到一阵由远及近的马蹄声。那声音不急不缓,却带着一种军中特有的、整齐划一的肃杀韵律,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人的心跳上,沉稳有力。
“戒备!”赵铁柱一声低喝,如同平地惊雷。整个车队瞬间如同受惊的刺猬,迅速收缩。马车被推到内侧,护卫们纷纷拔刀出鞘,背靠马车,面朝外,瞬间组成了一个严密的圆形防御阵型,一股肃杀之气弥漫开来。
哗啦——
西南方向的芦苇被粗暴地分开,一队约二十人的轻骑缓缓现身。为首者是一位须发皆白、面容沧桑的老者。他身穿靖北王府特有的褐色短打劲装,虽已年迈,但腰杆依旧挺得笔直,眼神浑浊中透着历经风霜的坚毅。腰间悬挂的一枚青铜虎符,在晨光下闪烁着幽冷的光泽,昭示着他的身份。在他身后半步,跟着一名身材魁梧如同铁塔般的中年男子。此人一身玄色重甲,甲片厚重,闪烁着幽冷的金属光泽,肩甲之上,狰狞的狻猊兽首纹路栩栩如生,仿佛随时会择人而噬。他每踏出一步,沉重的铁靴落地,地面都仿佛随之微微震颤,一股如山岳般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忠伯?!”萧厉瞳孔骤然收缩,脸上瞬间掠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愕,随即化为浓浓的激动。他毫不犹豫地翻身下马,快步迎了上去。
白发老者——忠伯,见到萧厉的身影,浑浊的老眼中瞬间爆发出难以抑制的激动光芒,嘴唇哆嗦着,踉跄着就要下马行大礼:“老奴…老奴参见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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