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情殿内,药香沉寂。
白子画依旧昏迷,但眉宇间的痛苦似乎凝结得更深,仿佛陷入了一场无法醒来的噩梦。笙箫默守在一旁,敏锐地察觉到师兄紊乱的灵力波动中,夹杂了一丝极其微弱、却源自异朽阁的独特空间涟漪。
他心中一动,知道东方彧卿那边开始了。他立刻凝神,将自身灵识小心翼翼地附着在那道涟漪之上,如同搭上了一根无形的丝线,试图捕捉来自遥远冰川山谷的信息。然而,异朽阁的秘法何等精妙,他能感受到的,只是一些模糊不清的情绪碎片——先是冰冷的戒备,然后是微微的松动,接着是巨大的茫然和……一丝极细微的、连当事人自己都未必察觉的悸动。
这模糊的反馈,反而让笙箫默更加心焦。骨头姑娘到底有何反应?东方彧卿究竟说了什么?师兄这近乎自毁的状态,能否有一线转机?
就在他全神贯注于灵识感应时,榻上的白子画,呼吸骤然变得急促,额间渗出更多冷汗,唇瓣无声地翕动着,破碎的音节逸出:“错……错了……别走……千骨……”
不能再等下去了。
笙箫默当机立断,他双手结印,一道温和的白色光芒注入白子画眉心。这不是治疗,而是以自身灵力为引,将那道来自东方的模糊感应,连同他自己此刻的焦灼与期盼,一并小心翼翼地、有限度地渡入白子画混乱的识海深处。
这是一种冒险,如同在惊涛骇浪中投下一颗小石子,希望能激起不一样的涟漪。他无法传递具体画面和语言,只能传递一种“存在”与“可能”——让她反应的存在,以及转圜的可能。
做完这一切,笙箫默脸色也苍白了几分,他紧紧盯着白子画,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冰川山谷,木屋之内。
时间在寂静中流淌,只有泥炉中炭火偶尔发出的轻微“噼啪”声。
骨头垂眸看着杯中沉浮的茶叶,东方彧卿那句“他其实也没那么无所不能”和“这份‘独特’”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在她心湖中激起圈圈涟漪,搅动了原本冰封的死水。
她能感觉到对面东方彧卿平和的目光,那目光中没有逼迫,没有怜悯,只有朋友般的陪伴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这种纯粹的、不掺杂任何目的的温暖,让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也让她终于有勇气去触碰那些被她强行压抑的、血淋淋的情绪。
她放下茶杯,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粗糙的杯壁,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不像是询问,更像是一种迷茫的自语:
“东方……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她没有看东方彧卿,视线落在虚空中某一点,仿佛在透过现在,凝视着某个遥远而模糊的过去。
“我最近……总是做一些奇怪的梦。梦里……我不是我,又或者,那才是真正的我?”
东方彧卿心中一震,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将茶壶往她那边推了推,示意她继续。
骨头深吸一口气,仿佛需要极大的勇气才能说出接下来的话:“梦里,有一个地方,叫蜀山……有一个总是笑呵呵的、叫我‘小骨’的清虚道长……还有一把剑,叫断念……”
她每说出一个词,语气就艰涩一分。
“梦里……还有一个人……他总是穿着雪白的衣服,站在很高的地方,看不清脸……很冷,很遥远……可是……可是……”
她的声音哽住了,身体开始微微发抖,那些破碎的梦境画面伴随着强烈的情感冲击着她——有卑微的仰望,有炽热的爱恋,有彻骨的绝望,还有……消魂钉刺入骨髓的剧痛和绝情池水腐蚀血肉的灼烧!
这些感觉如此真实,如此鲜明,让她根本无法将其仅仅当作一场梦!
“可是什么?” 东方彧卿的声音放得极轻极缓,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骨头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困惑、痛苦,还有一丝恐惧:“可是我觉得好痛!心里好痛!身上也好痛!好像那些事情真的发生过一样!东方,你告诉我,那真的只是梦吗?还是……还是我忘了什么?那个白衣人……他是谁?他和我……到底是什么关系?!”
最后一句,她几乎是嘶喊出来的,积压已久的迷茫、恐惧和对真相的渴望,在这一刻彻底爆发。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顺着脸颊滑落。
她重生以来,一直凭借着强大的本能和模糊的记忆碎片活着,她知道自己不凡,知道自己或许有过去,但她刻意不去深究,只想做自在的“骨头”。可白子画的出现,他那些复杂难懂的眼神,他失控下喊出的那个陌生又熟悉的名字,还有这些越来越清晰的噩梦,都在将她推向一个她不敢面对的真相边缘。
东方彧卿看着她崩溃流泪的样子,眼中充满了心疼。他早知道,记忆的复苏是不可避免的,尤其是在她再次与白子画产生深刻纠葛之后。只是他没想到,会是在这样一种情况下,以这样一种痛苦的方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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