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守护,从明转暗,变得更加沉默,却也更加细致入微。
这一日,骨头正在竹林深处练习一套新悟出的剑法。剑气纵横,竹叶纷飞,她的身影在其中穿梭,灵动而凌厉,带着一股试图斩断一切烦扰的决绝。
一套剑法练完,她收势而立,气息微喘。额角有细密的汗珠,她却浑然不觉,只是望着手中嗡鸣的长剑出神。
“好剑法!”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骨头回头,只见笙箫默摇着折扇,笑眯眯地走了过来。“剑气凛然,意境超脱,骨头客卿的修为,真是日益精进了。”
“儒尊过奖。”骨头收敛心神,还剑入鞘,语气平淡。
笙箫默走到她近前,打量了一下她的神色,扇子摇得不紧不慢:“不过,剑意虽利,心中却似有滞碍。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骨头瞥了他一眼,没有接话。这位儒尊看似玩世不恭,实则心思通透,她并不想与他过多讨论自己的心事。
笙箫默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说道:“这绝情殿啊,最近可是冷清得紧。我那师兄,本就是个闷葫芦,如今更是快变成一块望妻石了,整日里不是对着你那偏殿的方向出神,就是跑去你们那夜喝酒的桃树下站着,一站就是大半夜,唉……”
骨头的心微微一颤,脸上却不动声色:“儒尊想说什么?”
“没什么。”笙箫默合起折扇,轻轻敲着手心,笑容收敛了几分,难得带上了一丝正经,“我只是觉得,有些事情,逃避并不能解决问题。过去的已然发生,无法改变。但现在的每一个选择,却决定着未来。”
他看向骨头,目光深邃:“骨头姑娘,你是个聪明人。应当明白,困住你的,或许并非完全是过去的真相,而是你对‘可能再次被欺骗、被伤害’的恐惧。”
骨头瞳孔微缩,笙箫默的话,像是一根针,精准地刺中了她内心最隐秘的角落。
是,她害怕。
害怕那段看似深情的故事背后,隐藏着更残酷的真相;害怕此刻的温柔忏悔,不过是另一场精心编织的骗局;更害怕自己一旦心软,便会重蹈“花千骨”的覆辙,再次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那种痛,即便失忆,也仿佛烙印在灵魂深处,让她本能地想要远离。
“恐惧,是人之常情。”笙箫默叹了口气,“但我那师兄……或许曾经做错,或许优柔寡断,可他对你的心,却是真的。这世间,能让他如此失魂落魄、放下所有骄傲的,也唯你一人而已。”
骨头沉默良久,方才低声道:“真心……也可能伴随着欺骗和放弃,不是吗?”
笙箫默一怔,随即苦笑摇头:“这……我便无法替他辩驳了。毕竟,他确实……唉。”他顿了顿,又道,“不过,骨头姑娘,何不给他,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不去纠结无法改变的选择,只看眼下,只问此刻的本心。你的心,对你说了什么?”
我的心?
骨头下意识地按住心口。那里,在面对白子画时,总会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在看到他落寞的身影时,会泛起细密的疼痛;在听闻他过往的挣扎时,会感到酸涩难言……
这,就是答案吗?
是夜,月明星稀。
骨头鬼使神差地,又走到了那夜饮酒的桃树下。石桌上空空如也,并无酒壶,也并无那个白衣胜雪的人。
她正暗自松了口气,却听见身后传来极轻的脚步声。
不必回头,她也知道是谁。
白子画在她身后几步远处停下,没有靠近,只是静静地站着,仿佛怕惊扰了她。
晚风拂过,带来他身上清冽的气息,也带来了他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夜里风凉,怎么出来了?”
骨头没有转身,依旧背对着他,望着眼前纷落的桃花瓣,许久,才轻声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夜中格外清晰:
“白子画,我再问你一次。”
她顿了顿,仿佛在积蓄勇气,然后缓缓转过身,目光直直地看向他,清亮而锐利,带着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决绝。
“你如今对我,所说的每一句话,所做的每一件事,可有半分虚假?可曾……还有半分权衡利弊,想着你的长留,你的天下?”
白子画浑身一震,对上她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的眼眸。他看到了她眼底深处的不安、试探,以及那微弱却真实存在的……期盼。
他上前一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目光沉静而坦荡,迎着她的审视,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
“没有。”
“骨头,在你面前的白子画,只是白子画。再无长留,无天下,无苍生。唯有你。”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量,仿佛在立下最重的誓言。
骨头的心脏猛地一跳,几乎要撞出胸腔。她紧紧盯着他的眼睛,那里面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海,此刻却清晰地倒映着她的身影,再无其他。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喉间的涩意,说出了思考已久的话,声音冷硬,却带着一丝微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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