骸骨广场上,时间仿佛被拉长,又被压缩成一张紧绷到极致的弓弦。
每一息,都漫长如年;每一刻,都充斥着死亡逼近的呼啸。
“九霄清阙阵”凝聚的光幕,如同暴风雨中颠簸的孤舟,在无边黑暗与邪气的冲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令人牙酸的“吱嘎”声。光幕上涟漪不断,时而凹陷,时而凸起,仿佛下一秒就会被彻底撕裂。
阵眼核心处,笙箫默盘膝而坐,长发无风自动,平日含笑的桃花眼此刻紧闭,眉心拧成一个深刻的“川”字。他脸色惨白如纸,嘴角不断有新的血线蜿蜒而下,滴落在身前悬浮的、光芒已然黯淡许多的掌门令上。那枚象征着长留至高权柄的令牌,此刻成了维系这岌岌可危大阵的最后枢纽,也是疯狂抽取他、以及所有结阵弟子法力与生命精元的“抽水泵”。
幽若半跪在他身侧不远处,灵鞭早已脱手,斜插在地,光芒近乎熄灭。她双手结印,死死抵住面前一个不断明灭的阵基符文,双臂颤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她身上的弟子服已被冷汗和不知是自己还是飞溅的污血浸透,紧贴着身体,显出单薄而倔强的轮廓。她咬着下唇,血珠渗出,却固执地不肯发出一声呻吟,只是死死盯着光幕外那翻涌的黑暗,以及黑暗中心——那道仿佛亘古存在的、吞噬了尊上与骨头师叔的、深不见底的裂隙。
“咳……” 一位年迈的长老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身形晃了晃,险些栽倒,被他身后的弟子拼死扶住。他惨然一笑,看着光幕上又一道扩大的裂纹,声音嘶哑:“儒尊……这阵……怕是真的……撑不了多久了……”
“撑不住,也要撑!” 笙箫默没有睁眼,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血沫的气息,“尊上和骨头还在下面!我们没有……放弃的资格!”
他何尝不知阵法已到极限?他自己丹田内的元婴都已萎靡黯淡,神魂如同风中残烛。每一次邪气冲击大阵,都像是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元神之上。可他不能倒,他是此刻的主心骨,是这艘即将倾覆的破船上,最后一个掌舵的人。
就在笙箫默话音落下的刹那——
“轰隆隆——!!!”
一声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沉闷、都要恢弘、都要……仿佛来自大地脏腑深处的恐怖巨响,猛地从脚下传来!
不是从裂隙,不是从遗骸。
而是从这整个骸骨平原,不,是从整个蛮荒的地底深处,爆发而出!
紧接着,是地动山摇!
不是寻常的地震,而是一种极其诡异、令人毛骨悚然的震动。大地并非上下颠簸,也非左右摇晃,而是一种粘稠的、波浪般的起伏,仿佛脚下踩着的不是坚实的大地,而是某种巨大生物不断痉挛的皮肤。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了腐烂、衰败、怨恨、以及最原始混沌的恶臭气息,如同被压抑了亿万年的火山,轰然从每一道地缝、每一寸土壤中喷发出来!
“啊——!”
“地……地在动!”
“稳住阵型!!”
惨叫声、惊呼声、竭力维持的喝令声瞬间被淹没在更加剧烈的轰鸣和大地撕裂的“咔嚓”声中。
“九霄清阙阵”的光幕,在这来自整个空间根基的撼动下,如同被重锤击中的琉璃,发出清晰的、令人心胆俱裂的碎裂声!无数蛛网般的裂纹,以惊人的速度蔓延开来,光芒急剧黯淡!
“噗——!”
超过三成的结阵弟子,在这阵法反噬和天地剧变的双重冲击下,齐齐喷出鲜血,修为稍弱者直接委顿倒地,昏死过去,甚至有人身上开始冒出淡淡的、不祥的黑色气息。
笙箫默浑身剧震,猛地睁开眼,眼中布满了血丝,死死盯着前方,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近乎绝望的神色。
只见那道吞噬了白子画和骨头的黑暗裂隙,在这一阵地动山摇中,竟然开始不规律地膨胀、收缩,如同一个巨大而丑陋的心脏在搏动!每一次“收缩”,裂隙边缘就向外撕裂开更大、更狰狞的口子;每一次“膨胀”,就有浓郁了十倍不止的、近乎液态的粘稠黑气,如同喷泉般暴涌而出!
那黑气不再是简单的邪恶气息,里面清晰可见无数扭曲的、哀嚎的、挣扎的怨魂虚影,有神魔,有妖兽,有各种辨认不出的古老存在,它们被黑气裹挟、溶解,成为它壮大自身的一部分,散发出令人神魂都要冻结的绝望与死寂。
更可怕的是,伴随着裂隙的“搏动”和黑气的喷涌,那原本只是缓慢震颤、锁链松动的上古神魔遗骸,开始发生更加恐怖的变化!
“咔嚓……咔嚓嚓……”
令人牙酸的、密集的骨骼碎裂声,如同爆豆子般,从四面八方、从那些庞大如山的遗骸深处传来!
一根根横贯天际、缠绕着遗骸的巨大锁链,在失去了核心封印力量的稳固后,终于在这来自地底深处的撼动和外界邪气的疯狂冲击下,开始寸寸断裂!
先是细小的裂纹,然后是大的裂口,最后,是彻底的崩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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