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冰冷。下坠。
陈默的意识在虚无的深渊中漂浮,仿佛一片被狂风撕碎的叶子。剧烈的痛苦、灵魂被抽空的虚弱感、还有那影蛛猩红复眼的最后影像,交织成一场永不醒来的噩梦。不知过了多久,一丝微弱却异常精纯平和的能量,如同初春融化的雪水,滴落在他几近干涸的灵魂土壤上,带来一丝刺骨的冰凉和……生机。
他猛地咳嗽起来,肺叶火辣辣地疼,冰冷的空气涌入喉咙,带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古老尘埃、某种植物腐败气息以及淡淡硫磺味的奇特味道。他睁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看清周围的景象。
他躺在一个浅浅的、由某种散发着微光的乳白色苔藓铺就的洼地里。苔藓的光很柔和,勉强照亮了这片不大的空间。这是一个天然形成的石窟,洞壁是暗沉沉的、布满孔洞的岩石,顶端垂下许多须根状的发光菌类,像倒挂的星空。空气潮湿阴冷,但那种精纯的能量感却无处不在,比之前那个洞穴中的灵能苔藓还要浓郁数倍,只是性质更加……古老、沉寂,仿佛沉睡的巨龙的呼吸。
这里就是……“初生之井”?井呢?不是说干涸了吗?
陈默挣扎着想坐起来,全身骨头像散了架,每一块肌肉都在抗议。左臂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但依旧隐隐作痛。他检查了一下自身,装备散落一旁,背包还在,贴身的星泪之痕碎片依旧散发着温热的余韵,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狂热的共鸣。他还活着,这简直是个奇迹。
是最后时刻,星泪之痕碎片与灵能节点共同激活的逃生通道救了他。那个“守墓人沉睡,勿扰”的警告言犹在耳。他强忍不适,警惕地环顾四周。石窟不大,除了他躺着的这片发光苔藓洼地,只有一条通向更深黑暗处的狭窄甬道。寂静无声,只有水滴从岩缝渗落的滴答声,更添几分幽邃。
“守墓人”在哪里?是敌是友?那个猩红影蛛有没有可能追下来?
他不敢大意,艰难地爬起身,先收集散落的装备,尤其是播种者短刃和那几片自制的符文金属片。他尝试运转灵能,惊喜地发现,虽然精神依旧疲惫,但在这片充满精纯能量的环境中,恢复速度极快。他小心翼翼地将一丝灵能注入一块刻有【静】之符文的金属片,符文微亮,散发出淡淡的安宁波动,有助于他平复心绪,集中精神。
补充了些水分和营养膏后,陈默将目光投向那条黑暗的甬道。这是唯一的出路。他握紧短刃,将【静】之符文的效果维持在最低程度,收敛气息,如同幽灵般潜入黑暗之中。
甬道向下倾斜,蜿蜒曲折,岩壁逐渐变得光滑,仿佛被人工修葺过,上面开始出现一些模糊的、与播种者风格类似但更加古老抽象的刻痕。空气中那股精纯而沉寂的能量越来越浓,甚至让陈默产生一种错觉,仿佛每一步都踏在凝固的时间长河上。
走了约莫十几分钟,前方隐隐传来微弱的光亮,还有……流水声?很轻,很缓,像是地下暗河。
陈默更加谨慎,贴着岩壁,缓缓靠近。光亮渐盛,他来到甬道尽头,眼前豁然开朗。
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空腔,规模远超之前的石窟。空腔中央,是一个直径约百米的、如同陨石坑般的凹陷地带。坑底并非岩石,而是一种暗蓝色的、仿佛凝固水银般的物质,平滑如镜,倒映着空腔顶壁垂下的、如同星河般璀璨的发光水晶簇。这就是“井”?那暗蓝色的物质,就是干涸的“井水”残留?
最引人注目的,是巨坑的中央,矗立着一座巨大的、由同种暗蓝色物质雕琢而成的方尖碑!方尖碑高达数十米,造型古朴,表面刻满了密密麻麻、复杂到令人头晕目眩的播种者符文和星图,此刻正散发着极其微弱、却恒定的蓝色光晕,与顶壁的水晶光芒交相辉映。一股浩瀚、苍凉、仿佛承载了万古时空的厚重气息,从方尖碑上弥漫开来,让人心生敬畏。
而就在方尖碑的基座旁,盘膝坐着一个人影。
那人穿着一身与周围环境几乎融为一体的暗蓝色长袍,布料陈旧,却纤尘不染。他身形消瘦,背对着陈默,低着头,银白色的长发如瀑布般披散下来,遮住了面容。他一动不动,仿佛已经在那里坐了几个纪元,与这座方尖碑、这口干涸的井,化为了一体。陈默甚至感觉不到他的呼吸和心跳,只有一种与整个空间能量场完美融合的、深不可测的沉寂。
这就是……“守墓人”?
陈默的心脏砰砰直跳。从气息判断,这位守墓人绝对是一位远超他理解的存在,其实力恐怕比曦和寒霜还要深邃。是敌是友?那句“勿扰”的警告让他不敢轻举妄动。
他屏住呼吸,将【静】之符文的效果催发到极致,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同时【神秘学感知】提升到极限,小心翼翼地探向那个身影。
没有敌意。没有审视。甚至没有……生命波动?就像在感知一块石头,一座山。但偏偏,陈默又能清晰地“感觉”到,有一股庞大到难以想象的灵能,如同深海般潜藏在那沉寂的表象之下,与整个“初生之井”的能量场紧密相连,维持着某种极其精妙的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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