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星未落，晨雾如纱，将蔡氏山庄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
佐道人宿在山庄西侧的偏院，青砖灰瓦映着微光，院角那株老槐树的枝桠纵横交错，像极了他昨夜推演的奇门遁甲图谱。他本是修道之人，惯于早睡早起，只是前几日为蔡老板卜算阴宅风水，耗损了些心神，昨夜又陪蔡老板查验山庄防卫布局，直到后半夜才得以歇息。此刻他侧卧在木板床上，身上盖着一床浆洗得发白的粗布被子，呼吸绵长，眉峰却微微蹙着，似在梦中仍推演着什么。
窗外的雾气渐浓，顺着窗棂的缝隙钻了进来，带着几分秋夜的寒凉。佐道人翻了个身，左手无意识地搭在枕边，那里放着一部老旧的智能手机——这是他与时俱进的少数习惯之一，修道虽讲究清心寡欲，却也需与俗世保持些许联系，尤其是此次受蔡老板之邀前来商丘，应付的本就是凡尘中的棘手事。
“叮铃铃——叮铃铃——”
突兀的手机铃声猛地划破了偏院的寂静，像一把锋利的铜铃，猝不及防地撞碎了晨雾中的安宁。那铃声算不上悦耳，甚至带着几分老旧电子元件的沙哑，却极具穿透力，直直钻进佐道人的耳中。
佐道人打了个激灵，猛地从睡梦中惊醒，眼前一片模糊。他下意识地抬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眼角还挂着些许未干的眼屎，另一只手在枕边胡乱摸索着，指尖触到冰凉的手机外壳，才总算稳住了心神。他眯着眼看清屏幕上跳动的陌生号码，号码归属地显示为西南边境，那里山高林密，素来是蛊术盛行之地，他心中微微一动，却也没多想，按下了接听键。
“喂……那位……” 他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的慵懒，语速也慢了半拍，指尖还在轻轻揉着太阳穴，试图驱散残留的睡意。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只传来轻微的呼吸声，那呼吸节奏平稳，却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寒凉，仿佛来自冰窖深处。佐道人眉头微挑，正欲再问，一个低沉冷冽的声音便传了过来，像淬了冰的钢针，直直刺入耳膜。
“是我，冷天漠。”
“冷蛊王？冷兄！” 佐道人的声音瞬间提高了几分，沙哑感褪去大半，眼中的睡意也消散了不少。他坐直了身子，后背靠在床头的墙壁上，语气中满是意外与欣喜。冷天漠，西南蛊术第一人，人送外号“冷蛊王”，一手养蛊、用蛊的本事出神入化，江湖上提起他的名字，无不闻风丧胆。此次蔡氏山庄之事，仅凭他一人之力难以周全，正是他力荐蔡老板请冷天漠前来相助，只是没想到对方会来得这么快。
“真是你啊！” 佐道人又确认了一遍，语气中难掩激动，“你什么时候能到商丘？我和蔡老板都盼着你呢，这边的情况，确实需要你这样的高手坐镇。”
他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揉了揉还有些发沉的眼皮，目光扫过窗外，晨雾似乎淡了些，隐约能看到远处山庄主楼的轮廓。蔡氏山庄占地极广，亭台楼阁错落有致，高墙之上布满了监控和防护设施，蔡老板为此次之事耗费了不少心力，只盼着冷天漠到来，能让他彻底安心。
电话那头的冷天漠轻笑了一声，那笑声极淡，却带着几分说不出的阴柔，像是毒蛇吐信时发出的细微声响：“现在我坐的专线，晚上能到。”
“晚上就能到？太好了！” 佐道人的睡意彻底消散，精神一下子振奋起来。他猛地从床上坐起身，随手抓过搭在床尾的青灰色道袍披在身上，道袍的料子粗糙，却很保暖。“好，好！我马上给蔡老板打电话，让他提前备好接风宴，再把你的住处安排妥当！”
他说话间已经掀开被子下了床，赤着脚踩在微凉的青砖地上，冰凉的触感让他更加清醒。他能想象到冷天漠此刻的模样，想必还是一身黑衣，面容冷峻，周身萦绕着若有若无的蛊虫气息，那是常年与蛊为伍才有的独特气场。
“不必麻烦。” 冷天漠的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情绪，“到了给你联系。”
话音落下的瞬间，佐道人似乎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极轻的阴笑，那笑声短促而诡异，像是恶作剧得逞的孩童，又像是蛰伏的猛兽在暗中觊觎猎物，带着几分不怀好意的期待。那笑声一闪而逝，快得让佐道人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好，那我们晚上见！” 佐道人压下心中的一丝异样，连忙应道。
电话被挂断，听筒里传来“嘟嘟嘟”的忙音。佐道人握着手机站在原地，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窗外的晨雾已经渐渐散去，阳光穿透云层，洒在庭院的青砖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老槐树的叶子上挂着晶莹的露珠，微风一吹，露珠滚落，砸在地面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他低头看了看手机屏幕上的号码，默默记下，然后快步走到桌前，拿起桌上的固定电话，拨通了蔡老板的号码。电话接通得很快，传来蔡老板略显急促的声音：“佐道长，这么早打电话，可是有什么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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