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丰货栈内外,空气仿佛凝固成了粘稠的胶质,每一口呼吸都带着沉重的压力。镇守府的官兵盔甲鲜明,刀枪出鞘,在外围拉起了明显的警戒线,目光警惕地扫视着任何试图靠近的可疑人物。更外围,漕帮、铁掌帮等帮会人马三五成群,或倚墙抱臂,或蹲坐巷口,眼神交错间尽是毫不掩饰的敌意与试探,如同鬣狗环伺,等待着猎物露出破绽。而在这明暗交织的网中,无人察觉的阴影里,皇城司的密探如同变色龙,完美融入市井百态,却将一切细微动静尽收眼底。
货栈内院,气氛更是压抑得令人窒息。吕先生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在书房内焦躁地踱步,那双盘着铁胆的手背上青筋暴起。下面回报的消息一个比一个糟糕:帮会的人越聚越多,眼神越来越不善;镇守府的兵虽然还没敢硬闯,但那带队校尉的态度明显越来越强硬;最让他心惊的是,他与边军“接应”部队以及北戎方面的秘密联络渠道,竟在昨夜后诡异地中断了数次,虽然后来又勉强恢复,但传来的信号杂乱而急促,显是那边也遇到了极大的麻烦和干扰。
“查!再查!”吕仲的声音如同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嘶嘶的寒气,目光如毒蛇般扫过垂手立在下方、噤若寒蝉的几名心腹,“内鬼肯定有!不然消息怎么可能漏得这么快这么准?!还有外面那些泥腿子,是谁给他们的胆子?是谁在背后煽风点火?!给你们两个时辰,若是再查不出个头绪,提头来见!”
心腹们冷汗涔涔,连声称是,连滚爬爬地退出去。
吕仲猛地停下脚步,看向身旁一名一直沉默如影子般的灰衣老者:“阴老,你怎么看?”
那被称为阴老的老者缓缓睁开一直微阖的双目,眸中竟是一片浑浊的灰白,仿佛盲人,但他开口的声音却异常清晰冷静:“事发突然,多方并发,绝非巧合。有高人出手,而且...不止一方。其目的,并非直接揭露,更像是...要把水搅浑,逼我们自乱阵脚,或者...逼我们提前动起来。”
他顿了顿,灰白的瞳孔似乎毫无焦点地“望”向仓库方向:“那批货,不能再留了。夜长梦多。”
吕仲脸色变幻,咬牙道:“可那边还没准备好,提前动,风险太大!黑水河故道的水文这几日正好是汛期反复之时,暗礁更险...”
“等下去,风险更大。”阴老声音平淡无波,“官府或许还在犹豫,但那些帮会的亡命徒,被逼急了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一旦发生大规模冲突,官兵就有了充足理由强行介入搜查。届时,一切皆休。”
吕仲额头渗出细密汗珠,他何尝不知这个道理。他猛地一握铁胆,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妈的!那就提前!通知下去,原计划取消!改为...明日丑时!让他们那边无论如何必须接应上!走不了水路,就改陆路!从西边黑风峪绕!虽然远点,但那边是我们地盘!”
“陆路...”阴老微微摇头,“目标太大,沿途关卡虽已打点,但如今风声鹤唳,难保万全。不过...确是眼下唯一的选择了。需加派精锐护送,并...安排疑兵。”
......
与此同时,镇守府内,缉捕使赵坤同样眉头紧锁。他面前摊着那封匿名信和巡街捕快抄回来的市碑揭帖。永丰货栈的异常,他早已察觉,但一直苦无实证,且其背后似乎牵扯极深,让他投鼠忌器。如今被这匿名信和揭帖直接捅到了明面上,民议汹汹,他若再毫无作为,上头怪罪下来,他第一个倒霉。
“大人,”一名老成捕头低声道,“永丰那边口风很紧,我们的人以防火为名查了一遍,明面上什么都看不出来。但...弟兄们都觉得那地方邪性,护卫个个眼神彪悍,不像普通护院。而且,后墙根发现了这个...”他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一小块沾着新鲜红土的碎布片,“像是匆忙中刮蹭下来的。码头上可没这种土。”
赵坤拿起布片,仔细看了看,又凑近闻了闻,脸色微变。这红土,他认得,镇外西山特有的土质!而西山,那是前朝余孽和悍匪经常出没的地方!
“加派人手!给我把永丰货栈围死了!一只苍蝇也不准放出去!”赵坤终于下定了决心,“我这就去请示镇守大人,申请调兵手令!一旦有异动,立刻进去搜!”
......
漕帮总舵内,帮主雷豹听完手下汇报,猛地一拍桌子,红木桌案应声裂开一道缝隙:“永丰号?妈的!一个外来户,也敢在老子地盘上搞鬼?还通敌?老子不管他通不通敌,断老子的财路就不行!兄弟们抄家伙!今晚就给老子盯死了!要是他们敢偷偷运货走,就给老子抢他娘的!出了事老子担着!”
类似的场景也在其他几个帮会中上演。利益被触动,加上那莫名的“礼物”和挑拨,早已让这些刀头舔血的汉子怒火中烧。
......
振威武馆密室内,陈文甲指尖一缕精纯内力缓缓从一枚几乎微不可见的透明细针上收回。细针是从那名被夏清荷巧妙制服的暗桩身上取出的,材质特殊,淬有奇毒。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