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凤姐。”
陈树进门之后，就看到了当初贤惠柔美的凤姐，如今形如槁枯，白发苍白的半躺在病床上。
六十岁的人像七八十老人一样，眼皮看起来非常沉重。
这让陈树不禁感叹。
因为曾几何时，他也一样，感慨时光留不住，脸上的皱纹越来越多，记忆力越来越不好，身体的关节就好像是生了锈一样，心脏也是隐隐作痛。
在得知心脏坚持不了一年的时候，也是感觉人生无望。
想必如今的柳凤也是一样。
甚至感触更深。
因为肠癌这样的事情，等于就是判了死刑，在人间挨日子的。
到了后期只能打止疼药，最后到了某一天，忍受不了疼痛之后，离开人世。
柳凤睁开浑浊的眼睛，惊讶的看了看陈树，“小陈？”
小陈这个称呼，陈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听到。
毕竟比他大的那些人没了大半。
这世界上基本上都是他平辈，或者是后辈。
这让陈树有些恍惚。
仿佛真的回到了二十多岁的时候，柳凤在报社给他校对新闻。
“是我，凤姐。”陈树说道。
旁边，是柳凤的女儿，徐晓彤，以及一个中年男人，应该是其丈夫。
柳凤说话已经是有气无力了，显然是在忍受肠癌带来的疼痛，“这几年没见你，怎么越长越年轻了，我好像看到了你二三十岁的样子。”
陈树轻笑道：“哪有那么年轻，只不过这些年心态好罢了。”
柳凤说道：“听说你这两年做了小区保安，现在看来，应该不像啊。”
柳凤是能够感受到世态炎凉的。
她作为报社的主编，在沪城的人脉还是有的。
只不过在得知她患上肠癌之后，这些人的避之不及，唯恐麻烦上身，找他们借钱。
只有陈树一个人来了。
柳凤人美心善，年轻的时候可是帮助过报社不少人获得编制的。
这些人现在四五十岁，怎么说在沪城也有点家底。
但……世态炎凉啊。
陈树道：“是做了保安，只不过前两个月离婚了，保安也辞了。”
旁边的徐晓彤跟其老公听到这句话，脸色未变。
他们听懂了陈树的暗示。
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们今天是借不到钱了？
他们已经欠了医院六万，如果今天借不到钱的话，柳凤以后打不了止痛针，是要被活生生疼死的。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的病都是这样，无法治疗，最后病人要么活生生的疼死，要么忍受不了，自我了断。
其实陈树还真的没那个意思。
他只不过说的是事实。
只不过陈树忘了，现在徐晓彤是非常敏感的。
任何一句话说不对了，很容易引起遐想。
不过徐晓彤还是让陈树坐到了病床边的椅子上，自从她母亲住院之后，之前那些报社的同事都没怎么露过面。
现在有人跟她说说话，也是可以帮助他分散一些注意力，也不会太过于疼痛。
不管怎么说，他们人已经在医院，这个时候有人愿意过来就已经是恩情了。
陈树看了看凤姐的手，跟干枯的树皮一样，叹了一口气问：“小彤，医生那边怎么说？”
徐晓彤说道：“陈叔，我妈的肠癌已经是中晚期，嗯医生说我妈如果每个月都来打止痛针并且积极治疗的话，还能坚持两三年，如果不打止疼针……”
她后面的话没说。
但陈树已经猜到了。
这样的体验他之前也有过。
前两年他查出来心脏病之后，他也是第一时间跟叶梅商量，但叶梅怎么可能答应呢？
而且那个时候，陈平平也是结婚用钱。
陈树觉得拿八十万给自己也换不来一颗崭新的心脏，还不如直接放弃治疗，把钱留给孩子。
但不管怎么说，这样的决定等于是主动放弃了自己的生命，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都不可能轻松的释怀。
人在世界上挨日子，本身就是一种煎熬。
话没说完，徐晓彤在旁边抹眼泪。
这个病房还有其他两个病人，都是大差不差的病痛，她这么一抽泣，其他病床的家属，病人也都忍不住偷偷抹泪。
用钱买命的写照，真真正正的发生在病房中。
陈树叹了一口气，这一次，他决定意气用事一次。
他问道：“凤姐每个月的费用，大概多少钱？”
徐晓彤止住了抽泣，说道：“化疗，止痛，还有其他的费用，大概每个月六万。”
陈树点点头，差不多。
两三年大概两百万的钱。
但这对于底层人来说，一辈子可能都赚不到这么多钱。
柳凤尽管是报社的主编，但行业日落西山，她退休的那几年，报社每年都是入不敷出，都是拿底薪的。
这辈子存的钱也只不过是买了一个小房子。
而现在这个房子被抵押贷款用来治病。
到头来人也没留住，钱也没留住。
陈树说道：“这样，我给你转三百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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