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跑车如同挣脱牢笼的困兽,在渐密的雨丝中咆哮疾驰。薄靳珩紧握方向盘的手青筋暴起,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失去血色。车载通讯器里,各方搜寻进展的消息不断传来,杂乱,却无一指向那个他最想听到的结果。
“学校及周边监控排查完毕,未发现小少爷离开校园的清晰影像……”
“附近路口交通摄像头正在回溯,需要时间……”
“已联系小少爷平日可能接触的同学家长,暂无线索……”
每一条无效的汇报,都像一根鞭子,抽打在他本就紧绷到极致的神经上。额角刚刚重新包扎过的伤口隐隐作痛,却远不及心脏被无形之手攥紧、几乎要捏爆的恐慌。
星河……
那个沉默寡言,眼神却像极了苏晚,总能一眼看穿他狼狈的儿子……到底去了哪里?是意外?还是……因为他和苏晚之间这令人窒息的关系,让那敏感早慧的孩子选择了逃离?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啮噬着他的五脏六腑。如果星河因此出了什么事……他这辈子,都将在苏晚那本就深重的恨意上,再添一笔永世无法偿还的血债!
他猛地一打方向盘,车子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拐向另一条通往市郊的道路。林峰提到,星河最近借阅的书籍里,有几本是关于城郊那个废弃的天文观测台的。那地方偏僻,危险,但……符合那孩子孤僻的性子。
雨刷器在挡风玻璃上徒劳地左右摆动,刮不开越来越浓的暮色和心头的阴霾。他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苏晚晕倒时苍白的脸,闪过老医生那句“滑脉之兆”……另一个可能存在的、脆弱的小生命,像一道微弱却不容忽视的光,穿透层层厚重的绝望和恐慌,在他心底投下更加混乱不堪的阴影。
他该怎么办?
他能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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颐和公馆,主卧。
老医生开了安神的方子,又再三嘱咐务必静养后,便提着药箱离开了。佣人熬好了药,轻手轻脚地送进来。
苏晚靠在床头,没有去碰那碗深褐色的药汁。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草药苦涩气味,和她心头的茫然交织在一起。
她的手,依旧无意识地搭在小腹上。那里平坦如常,没有任何异样。可老医生的话,还有薄靳珩那瞬间剧变的脸色,都像烙印一样,刻在了她的意识里。
怀孕?
在这个时间点?
在她和他之间隔着血海深仇、关系冰封至谷底的时候?
荒谬得像一场最恶劣的玩笑。
她闭上眼,五年前法国里昂那家诊所冰冷的消毒水气味,医生遗憾的告知,以及那个悄然逝去的、甚至来不及感知的小生命带来的蚀骨之痛……如同潮水般再次将她淹没。那种失去的恐惧和绝望,刻骨铭心。
如果……如果现在这里真的又有了一个……
她该如何自处?
又该如何面对薄靳珩?
恨意依旧是她情感的底色,浓稠得化不开。可这个突如其来的、尚未确认的“可能”,却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搅乱了一切。
而星河的失踪,更是给这混乱的局面蒙上了一层厚重的、令人窒息的阴影。星河是她第一个孩子,性格最像她,也最让她心疼。他去了哪里?为什么?
对孩子的担忧,压过了身体的不适和心头的混乱。她掀开被子,想要下床。
“苏小姐,您需要休息……”守在一旁的保姆连忙上前劝阻。
“我没事。”苏晚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她必须保持清醒,必须知道星河的消息。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个加密号码发来的信息。
【SOS。旧港区,三号仓库。一个人来。不要告诉任何人,尤其是他。——星】
信息简短,却让苏晚的心脏猛地一沉!
星河!
是星河发来的!
旧港区……那里鱼龙混杂,废弃仓库众多,是出了名的混乱地带!他一个五岁的孩子,怎么会跑到那里去?还发出求救信号?!
“尤其是他”……星河指的是薄靳珩。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窜上头顶。星河一定是遇到了极其危险的情况,并且……不信任薄靳珩。
苏晚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她猛地站起身,一阵眩晕袭来,她扶住床柱才勉强站稳。
“备车。”她对保姆吩咐,声音冷冽,带着一种近乎破釜沉舟的冷静,“现在,立刻。”
“苏小姐,您的身体……”
“备车!”苏晚加重了语气,眼神锐利如刀。
保姆被她从未有过的厉色吓到,不敢再多言,连忙出去安排。
苏晚快速换上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色衣物,将手机紧紧攥在手里。她看了一眼窗外沉沉的夜幕和连绵的雨丝,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身体的不适和心头的惊涛骇浪。
无论那个“可能”是否存在,无论她和薄靳珩之间有多少恩怨,此刻,找到星河,确保他的安全,是她唯一要做,也必须做到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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