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直面家族最黑暗秘密的会面,像一场精神上的核爆,在苏晚和薄靳珩之间留下了巨大的、放射性尘埃弥漫的废墟。恨意的冰山并未消融,反而因这触及根源的污秽,冻结得更加坚硬致密。但与此同时,一种基于共同深渊、不得不携手挖掘真相的“同盟”关系,也被强行焊死。他们之间,再无温情脉脉的遮掩,只剩下赤裸裸的、针对共同敌人的目标,和无法剥离的血脉(孩子)与过往(伤害)的链接。
调查在一种冰冷高效的气氛中全速推进。 薄靳珩履行了他的承诺,将薄氏历代家主封存的、关于那个邪恶研究会的所有模糊记载、可疑资金往来记录、以及几代人与某些神秘海外“学术机构”保持隐秘接触的线索,全部对苏晚和沈心怡开放。资料残缺不全,刻意隐去了核心,充满了暗示和推诿之词,但拼凑起来,足以勾勒出一条跨越数十年、游走在道德与法律最黑暗边缘的利益链条。
苏晚将自己关在安全屋的书房里,如同一个最苛刻的考古学家,逐字逐句地分析那些泛黄的文件,试图从字里行间挖掘出被掩埋的罪恶。她学会了识别那些旧式商业密语,追踪那些通过多层皮包公司洗白的资金流向。沈心怡则利用这些线索,在国际调查记者和反人口贩卖组织的网络中寻找交叉印证。
他们发现,薄家与那个研究会的关联,在战后一度沉寂,但在薄靳珩祖父那一代,似乎又有复苏的迹象——不是直接的活体实验,而是通过资助某些边缘的、伦理审查宽松的“前沿生物研究”,间接获取一些可能源自黑暗实验的数据或技术雏形。到了薄老夫人掌权的时期,这种隐秘的联系变得更加功利和肆无忌惮,开始涉及更直接的“资源”交换,也就是陈管家供词中提到的、与“M”的合作。
“暗河”,极有可能就是那个研究会解散后,其核心成员与全球犯罪网络结合,演变而成的、更加商业化、更加隐秘的罪恶集合体。而薄家,尤其是薄老夫人,成为了他们在东亚地区一个重要的“合作伙伴”和“客户”。
“诱饵计划”仍在继续,但目标已经悄然调整。 在确认“暗河”确实对“财务漏洞”信息产生了兴趣并展开试探性调查后,薄靳珩的技术团队开始极其谨慎地,在释放的假情报中,掺入一些经过伪装、指向薄家与那个研究会历史关联的“错误编码”或“陈旧索引”。这是一步险棋,旨在测试“暗河”是否对这段历史同样敏感,甚至可能将他们引向更深层的、关于“特殊供源”需求的历史渊源。
与此同时,对陆衍的追捕取得了重大突破。他在试图偷渡出境时,在边境线附近被抓获。被捕时,他早已没有了往日的嚣张,只剩下穷途末路的癫狂和恐惧。审讯异常艰难,陆衍深知自己罪孽深重,也清楚“暗河”对待叛徒的手段,起初咬紧牙关。但在薄靳珩授意下,审讯人员向他展示了部分关于“暗河”核心业务(包括活体贩卖和实验)的内部资料,以及他可能成为弃子甚至“处理对象”的评估后,陆衍的心理防线开始崩溃。
他断断续续地交代了一些信息:他确实是被“暗河”发展并扶持起来,用以渗透和影响薄氏的内部眼线;他知道陈管家是更资深的联络人;他参与过为“暗河”在国内洗钱和物色“特殊货物”渠道的脏活;他也隐约知道,“暗河”对薄家似乎有着某种“长期关注”,尤其是对薄家的血脉后代,但这种关注的深层原因,他的层级并不知晓。至于苏晚的第一个孩子,他承认薄老夫人曾授意他关注苏晚在法国的动向,并提供了一些“便利”,但坚称自己不知道具体计划和“M”的存在。
陆衍的口供,进一步印证了薄老夫人与“暗河”的勾结,也坐实了“暗河”对薄家血脉的特殊“兴趣”。这兴趣背后令人毛骨悚然的原因,依旧笼罩在迷雾中,但指向那个邪恶研究会历史关联的可能性,越来越大。
曦光快百天了。 安全屋里举行了一个极其简单、只有最核心几人参与的小小庆祝。孩子穿着苏晚亲手挑选的柔软白色小裙子,被妈妈抱在怀里,黑亮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周围有限的几张熟悉面孔,偶尔发出咯咯的笑声。那纯净无邪的笑容,像一道微弱却执拗的光,刺破了安全屋内弥漫的沉重阴霾。
薄靳珩也来了。他站在稍远的地方,没有靠近,只是静静地看着苏晚怀里的女儿,眼神复杂到了极致,有深切的柔软,有沉重的负罪,有无法靠近的痛楚,还有一丝挥之不去的、对潜在威胁的深深忧虑。他给曦光准备的礼物是一把纯金打造、工艺极其精巧的平安锁,上面没有刻薄家的标记,只刻了曦光的名字和一句简单的“平安喜乐”。礼物由林峰转交。
苏晚看着那把平安锁,沉默良久,最终没有拒绝,让保姆收了起来。她没有道谢,薄靳珩也不需要。这更像是一种无声的、沉重的祈愿和抵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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