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日奔波,人马俱疲。
眼看着日头西斜,景四选定了一处背靠矮山、前方视野相对开阔的河滩地作为宿营地。
干涸的河床裸露着灰白色的卵石,几丛顽强的芦苇在秋风中瑟瑟抖动,更添几分荒凉。
队伍沉默而迅速地行动起来。护卫队的成员不用吩咐,自动分散开,占据有利位置警戒。
苏未站在一处稍高的土坎上,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暮色渐合的远方。
女人们则忙着生火、从昨日苏安“堪舆”找到的那处浅层水源取水,虽不多,但也算补充、准备简单的晚食。
三轮车被集中安置在营地中央,老人和孩子围坐在旁边。
苏安将乐宝交给乔氏照顾,乐宝的病已好了大半,只是精神还有些恹恹的。
她帮着立夏和文昭铺好简单的睡处,目光却不自觉地投向营地外围那片沉沉的暮色。
不知为何,她心头隐隐萦绕着一丝不安,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暗处窥伺。
她悄无声息地走到营地边缘,靠近景四所在的位置,低声道:“景四爷,今夜……我总觉得不太安宁。”
景四正凝神观察着地形,闻言侧头看了她一眼,眉头微蹙。他信任苏安的判断,苏先生总有些异于常人的感知。“苏先生察觉到了什么?”
“说不上来,”苏安摇摇头,目光扫过远处如巨兽匍匐般的黑暗山影,“就是觉得……太静了。”
确实,除了风声和营地里的细微声响,四周安静得有些反常,连秋虫的鸣叫都听不到。
景四神色一凛,作为经验丰富的暗卫,他深知这种反常往往意味着危险。他立刻打了个手势,散布在周围的暗卫和护卫队成员都收到了警示,气氛瞬间变得更加紧绷。
“加强警戒!所有人,武器不离身!”景四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像一块石头投入死水,在每个人心中激起涟漪。
不安的情绪在营地里悄然蔓延。
孩子们被大人紧紧搂住,连哭泣都压抑在喉咙里。苏大顺将柴刀从腰间抽出,握在手中,乔氏则把乐宝和立夏、文昭都拢到自己身后。
何妙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将长刀横在胸前,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夜色彻底笼罩下来,只有营地中央的几堆篝火在黑暗中顽强地跳跃,勾勒出人们紧张不安的脸庞轮廓。
子夜时分,最令人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起初只是远处传来几声夜枭的啼叫,但很快,那叫声变得密集而诡异,仿佛某种信号。
紧接着,黑暗中亮起了点点绿光,如同鬼火,从四面八方朝着营地围拢过来,伴随着杂沓而轻浮的脚步声,以及压抑不住的、粗重的喘息声。
“敌袭——!”负责了望的护卫发出一声凄厉的呐喊,打破了夜的死寂。
“结阵!保护老弱!”景四的怒吼声如同惊雷。
营地瞬间炸开了锅!恐惧像瘟疫般蔓延。
女人们的惊叫声,孩子们的哭喊声,与男人们粗哑的呵斥声、兵器碰撞声混杂在一起。
借着篝火的光芒,可以看到围上来的人影!
他们大多衣衫褴褛,但手中却拿着各式各样的武器——生锈的柴刀、磨尖的棍棒、甚至还有抢来的简陋弓箭。
他们的人数远超苏家村的护卫队,恐怕有近百之众!一双双眼睛在火光映照下,闪烁着饿狼般的贪婪和疯狂。
这不是普通的流民,这是一伙已经被饥饿和绝望彻底逼疯、沦落为寇的暴徒!
“杀进去!抢粮食!抢女人!”一个嘶哑的声音在黑暗中鼓噪。
流寇们如同决堤的洪水,嚎叫着冲向营地!
“挡住他们!”景四一马当先,手中长剑化作一道寒光,瞬间劈翻了冲在最前面的两个流寇。
景六和其他暗卫也如同虎入羊群,招式狠辣,每一击都直奔要害,试图用绝对的武力震慑住对方。
护卫队的青壮们红着眼,咬着牙,按照训练时的阵型,拼命挥舞着手中的棍棒柴刀,与涌上来的流寇厮杀在一起。
他们缺乏实战经验,动作僵硬,全凭一股血性和守护家人的本能支撑。不断有人受伤,惨叫声此起彼伏。
何妙面对一个挥舞着破旧砍刀冲来的彪形大汉,她灵活地侧身躲过劈砍,手中长刀顺势狠狠砍向对方的肋下!大汉惨叫一声,踉跄后退。
何妙心脏狂跳,手心全是冷汗,刚才那一刻,死亡离她如此之近!
但流寇实在太多了!他们像不知疲倦的潮水,一波接着一波。
护卫队的防线被冲击得摇摇欲坠,眼看就要被突破!一旦防线被破,营地中央的老弱妇孺将面临灭顶之灾!
苏安一直站在相对安全的营地内侧,紧紧护在家人身前。她看着眼前这血腥而混乱的场面,看着那些熟悉的多亲在浴血奋战,看着何妙险象环生,看着景四等人被数倍于己的敌人缠住……
裴景之刚想出手,就听见苏安的声音。
“景四爷!让大家退回营地中心!快!”苏安用尽全力喊道,声音在喧嚣中显得有些尖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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