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安唇角微弯:“小王爷放心,刘管事会安排妥当。”
正说着,刘管事擦着汗从外面进来,小心翼翼地对裴景之禀报,住处已经大致收拾出来,是庄子里最好的两处相邻小院,已派人加紧清扫布置,烧上炕火。
裴景之颔首,放下茶杯,站起身。
“今日仓促,苏先生且先安顿。明日,还请先生拨冗,带本王去看看地里的红薯,以及学院工坊。”他的语气是商量的,姿态却带着上位者惯有的、不容拒绝的意味。
“理应如此。”苏安也起身,“明日辰时末,我在院外等候王爷。”
裴景之不再多言,对苏大顺和乔氏微微颔首,便带着一步三回头、还想说什么的裴熠出了门。
景四面露不舍,如同无声的影子,悄然跟了上去。
送走这尊大神,堂屋里仿佛空气都流动得快了些。
乔氏抚着胸口,小声对苏安道:“王爷这通身的气派…看着比之前更吓人了。”
苏大顺喃喃道:“住下也好,住下也好,安稳。”
苏安没说话,走到窗边,看着那一行人穿过院子,消失在暮色渐浓的庄子小径上。
灯笼的光晕将他们的影子拉长,投向积雪的路面。
她没有立刻回屋,而是转身对乔氏道:“娘,我去葛大夫那边一趟。”
葛年安和裴敏儿暂住的小院离得不远,此刻也亮着灯。
苏安叩响院门时,是裴敏儿亲自来开的门。
她已换了更居家的襦裙,发髻松挽,少了几分白日里的清贵,多了几分温婉,只是那通身的气度依旧与众不同。
“苏先生?”裴敏儿有些意外,随即侧身让她进来,“快请进,年安在屋里捣鼓药材呢。”
屋里弥漫着淡淡的药香,葛年安正就着油灯,仔细分辨着几种新收来的草药,闻声抬起头,见是苏安,脸上立刻露出笑容:“安安来了?快坐!是不是王爷他们到了?我刚才听见外头有动静。”
“是,王爷和小王爷回来了,会在庄子暂住。”
苏安坐下,直接道明来意,“另外,我刚从王爷那里得知,太医院葛院判不日将奉旨前来庄子。”
“咣当”一声,葛年安手中的药杵掉在了石臼里。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瞪大了眼睛:“我…我大哥?他要来?!”
裴敏儿也是微微一怔,看向苏安,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与凝重。
皇帝侄儿派葛年丰来,绝不仅仅是考察制药那么简单。
“是,奉旨前来,考察制药事宜。”苏安语气平稳,将裴景之的话转述了一遍,略去了皇帝可能存有的其他心思。
葛年安的脸色变了又变,有惊讶,有久别重逢的隐约期待,但更多的是一种复杂的、近乎忐忑的情绪。
他在灵广郡刚和大哥分开,这会儿怎的又来了?他离家数载为的就是躲公主,现在却和公主…
当时在灵广郡,大哥可不知道公主也在,这会儿不知道大哥知道了会作何感想…
裴敏儿将手轻轻搭在葛年安微微颤抖的手背上,温声道:“来便来了。你如今所做之事,于国于民皆有益处,堂堂正正,何惧人看?正好,也让葛院判看看,我选的…是怎样一个人。”她语气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葛年安反手握住她的手,深吸一口气,看向苏安,眼神渐渐坚定下来:“安安,你说得对。大哥来了也好,正好让他看看咱们弄出的这些东西!医药科,还有那些新药…”
苏安点点头:“葛大夫心中有数便好。王爷明日要去看红薯地和学院,葛院判到来之前,我们一切如常即可。”
从葛年安处出来,夜色已深。
寒气刺骨,苏安拢了拢衣襟,抬头望了望没有星月的天空。
庄子里的灯火大多熄了,只有巡逻庄丁的灯笼在远处移动,勾勒出寂静的轮廓。
裴景之的归来,葛年丰的即将到访,像两颗石子投入这暂时平静的池塘,涟漪正在扩散。
明天,又会是怎样的一天?
翌日,是个难得的晴日。
虽然依旧寒冷,但阳光毫无阻碍地洒落,照得积雪晶莹耀眼。
辰时末,苏安裹着厚棉袄走出院门时,裴景之已经带着裴熠和景四等在巷口了。
他换了一身更便于行动的深青色箭袖棉袍,外罩同色斗篷,未戴冠,只以一根墨玉簪束发,少了些王府的威仪,多了几分清爽利落。
裴熠则穿着宝蓝色的劲装,外面套着毛茸茸的镶边斗篷,显得格外精神,正东张西望,见到苏安出来,立刻咧嘴笑了。
“苏先生早!”
“王爷早,小公子早。”苏安行礼。
“走吧。”裴景之微微颔首,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
今日的苏安,依旧是那身半旧的靛蓝棉裙,头发利落地绾在脑后,露出一段白皙的脖颈,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干净。
她手里还拿着一个小小的、裹着棉套的陶罐。
“这是…”裴熠眼尖。
“一点热豆浆,给地里忙活的乡亲们暖暖身子。”苏安解释,语气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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