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的余烬在凌晨的寒风中明明灭灭,映着打扫归置后略显空旷的打谷场。
除夕夜的狂欢已然散去,空气中残留着食物与酒水的混合气息,以及一种饱足后的宁静。
庄户们各自归家守岁,孩子们多半熬不住,早已在父母的怀里沉沉睡去。
苏安送走了最后一批帮忙收拾的婶子,独自站在自家院门口,望着远处裴景之小院方向透出的、比别处更明亮些的灯火,深吸了一口清冽冰冷的空气,驱散了最后一丝疲惫。
她回到房中,三个孩子早已在乔氏屋里睡得香甜。
她闩好门,进入空间。
古宅画室里,三幅用亚麻布仔细包裹好的画作静静靠在墙边。
她轻轻解开系绳,油彩特有的光泽在空间柔和的光线下流淌出来。
裴景之的肖像已然完成。
画中的他立于朦胧月色与庭院灯火的交界处,玄衣如墨,身姿挺拔如松,侧脸线条冷硬分明,眼神深邃,望向画外的方向,那目光似乎穿透了画布,带着审视,又藏着一丝难以捕捉的、属于深夜的柔和。
背景是庄子熟悉的屋舍轮廓,虚化处理,更凸显出人物的孤高与沉静。
裴熠的那幅则截然不同。
少年意气风发,手持长枪作势欲刺,动作张扬充满力度,脸上带着明亮不羁的笑容,眼神亮得灼人,仿佛下一秒就要从画中跃出。
背景是阳光下的演武场一角,光影对比强烈,充满了勃勃生机。
景四的画像最难把握。
她最终画了他一个侧身隐于檐下阴影中的半身像。面容冷峻,目光锐利地望向画外某处,仿佛随时准备出击或隐匿。
光线只照亮了他半边脸颊和紧抿的唇角,大部分身形融于暗色,恰如其分地表现了他影卫的身份与气质。
苏安仔细检查了画作的细节,确认油彩已干透,这才重新包裹好。
想了想,她又从空间仓库里寻出几样适合作为新年礼物的东西。
给裴景之的是一套品质上乘的徽墨和端砚;给裴熠的是一刀鎏金的宣纸;给景四的则是一双用特殊皮革和金属丝编织、轻便且防护性极佳的手套。
将礼物分门别类放好,她退出了空间。
窗外,天色已微微泛白,正月初一,新年伊始。
清晨,苏安带着文昭、立夏和睡眼惺忪的乐宝,先去给苏大顺和乔氏拜了年,得了压岁红包。
一家人吃了象征团圆的汤圆,有传统的芝麻馅,也有苏安做的红薯芋圆馅,其乐融融。
早饭后,苏安便带着包裹好的画作和礼物,去了裴景之的小院。
院中很安静,只有景四如同雕塑般守在书房外。
见到苏安,他眼中闪过一丝惊喜,随即恢复平静,低声道:“先生稍候。”然后转身进去通传。
很快,裴景之便亲自迎了出来。他今日也换了一身略显轻便的深青色常服,少了些战场杀伐气,眉宇间却依旧带着清冷。
“王爷新年大吉。”苏安敛衽行礼,递上手中最大的那个包裹,“这是之前答应过几位的东西,今天新年新气象刚好赶上,还有一份薄礼,聊表心意,恭贺新岁。”
裴景之目光落在那个包裹上,眼中掠过一丝意外。
他接过,入手沉实。
“苏先生有心了。”他侧身,“请进。”
书房里,炭火温暖。
裴景之示意苏安坐下,自己则将包裹放在书案上,并未立即打开,而是看向苏安带来的另外两个小些的包裹。
苏安会意,将其一一拿起:“这一份是给小公子的新年礼,这一份…是给景四爷的。过去几月,多蒙景四爷护卫周全。”
景四站在门外,身形微微一动,却未发出任何声响,只是觉得今天好像并不怎么冷了。
裴景之深深地看了苏安一眼,点了点头:“小五在隔壁院子,想必已经等急了。景四,”他唤了一声。
景四无声地出现在门口。
“你的礼,自己收好。”裴景之道,又对苏安说,“先生不妨亲自去小五那边一趟,他若收到你的礼,怕是能乐得跳起来。”
苏安应下,将景四那份交给景四,自己则拿起给裴熠的礼物,告辞出来,稍待景四放置好东西,由景四引着去了隔壁裴熠的住处。
裴熠果然已经坐不住了,正在院子里练拳脚,见到苏安,立刻收了势,眼睛亮晶晶地窜过来:“苏先生!新年好!是不是有好东西给我?”他鼻子灵,似乎已经闻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苏安笑着将画作包裹和鎏金宣纸递给他:“新年大吉。一点小小心意,望小公子莫要嫌弃。”
裴熠迫不及待地接过,看到那雪白的鎏金宣纸,眼睛倏而一亮!随即,又好奇地打开那个更大的包裹。
当画布展开,那个意气风发、栩栩如生的自己跃然眼前时,裴熠彻底呆住了。
他张大了嘴,看看画,又看看苏安,再看看画,眼睛越瞪越圆,脸颊因激动而涨红。
“这…这…这是我?!”他声音都有些变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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