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闷热的七月夜晚,李明独自在研究室整理资料。窗外忽然刮起一阵怪风,卷起的沙粒噼里啪啦打在窗户上,像是无数细小的鬼魂在叩门。他起身关窗时,远处莫高窟第16窟的方向,忽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呼喊——那绝不是风声。
“经卷!这么多经卷啊!”
声音苍老、颤抖,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在寂静的夜空中回荡。李明浑身一颤,这声音他从未听过,却莫名熟悉。他抓起手电筒,冲出研究室,直奔第16窟。
守夜的老张也听到了动静,提着煤油灯匆匆赶来。
“你听见了吗?”李明气喘吁吁地问。
老张脸色发白,点点头:“邪门了,这声音...像是王道士。”
“王圆箓?”李明心头一震。那个在1900年发现藏经洞,后又将大量经卷卖给外国探险家的道士,早已在1931年去世。
两人推开第16窟的木门,手电光照亮了那个着名的耳室——第17窟,即“藏经洞”。里面空无一人,只有墙壁上不知为何泛着幽幽的蓝光。
“你看!”老张突然指着墙壁,声音发抖。
藏经洞的墙壁上,正缓缓浮现出一幅幅清晰的影像:一卷卷经卷、绢画、刺绣,整齐地排列着,如同一个无形的投影仪正在工作。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这些影像中的文物,正一件接一件地消失,如同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拿走。
李明走近细看,呼吸几乎停止。那些影像中的经卷,他再熟悉不过——大英博物馆的《金刚经》、法国国家图书馆的《降魔变文》、日本京都有邻馆的《观音经变》...全都是藏经洞流失海外的珍品。
“这是...伯希和拿走的目录。”李明喃喃自语,他曾在档案里见过这些记录。
突然,墙壁上的影像变得混乱起来,经卷四散飞舞,一个穿着破旧道袍的瘦小身影出现在影像中,正手忙脚乱地收拾着什么。那身影转过身来,李明看到了一张布满皱纹的脸,眼中满是惶恐与迷茫。
“王道士...”老张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连连叩头。
李明却站着没动,手心渗出冷汗。这个灵异现象背后,一定有什么在呼唤他。他想起了自己的曾祖父——那位在二十世纪初受雇于斯坦因的翻译,曾协助这位英国探险家从王道士手中带走了二十九箱经卷。家族秘密流传,曾祖父晚年常常夜不能寐,总说听见经卷在哭泣。
接下来的几晚,李明每晚都去藏经洞。研究所的领导得知此事后,特意派了两位专家前来调查,却一无所获。只有李明独自一人时,那些影像才会出现,且一次比一次清晰强烈。
第八天深夜,李明再次进入藏经洞。这次,墙壁上的影像不再是静止的文物,而是一段段流动的画面:
他看见王道士在1900年6月22日,偶然发现藏经洞时的震惊;
看见王道士小心翼翼地取出几卷佛经,送给当地官员;
看见斯坦因用200两银子换走29箱经卷;
看见伯希和、鄂登堡等接踵而至...
影像中,王道士的脸越来越憔悴,眼神从最初的欣喜变为困惑,再变为痛苦。最后,影像定格在王道士跪在洞中,对着所剩无几的经卷痛哭流涕的画面。
“我罪该万死...我罪该万死啊!”王道士的哭声真实得刺耳。
李明感到胸口一阵灼热,他掏出口袋里的怀表——那是曾祖父留下的遗物。怀表的盖子不知何时弹开了,里面是一张泛黄的小像,正是年轻的曾祖父与王道士的合影。
“原来如此...”李明恍然大悟,“是你在呼唤我吗?”
墙壁上的影像突然消失,整个藏经洞陷入死寂。然后,一个模糊的身影缓缓从墙角浮现,渐渐凝聚成王道士的模样。他不是恐怖的鬼魂,而是一个佝偻、悲伤的老人。
“他们...他们都怪我...”王道士的鬼魂声音沙哑,“可我...我只是个无知的道士,我不知道它们的价值...那些人说,他们会好好保管...”
李明的心脏狂跳,但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我知道,那不是你一个人的错。”
鬼魂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盯着李明:“你是...李先生的曾孙?”
李明点头,喉咙发紧。
“你曾祖父...他是好人。”王道士的鬼魂缓缓道,“他劝过我,说这些经卷应该留在故土...但我没有听。我怕官府追究,我需要钱修葺洞窟...”
李明想起曾祖父的日记,里面确实记载着对王道士的矛盾心理——既鄙视他的无知,又同情他的处境。
“你为何现在还留在这里?”李明问。
“这些经卷...它们想家啊。”王道士的鬼魂哀伤地说,“它们的魂魄散落在世界各地,但根还在这里...每年这个时候,它们的思念最强,就会投射在墙上...”
突然,洞外传来脚步声,王道士的鬼魂瞬间消失了。研究所的同事小刘探进头来:“李明,你又在里面?有什么发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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