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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家的消散如同抽走了这个世界的脊梁。圆形剧场以前所未有的幅度剧烈震颤、崩解。头顶混沌的天幕不再是裂开缝隙,而是大块大块地剥落,露出后面令人心悸的、旋转着的色彩乱流。脚下由混合色彩构成的基底如同脆弱的冰面,裂纹蛛网般蔓延,随时可能彻底坍塌,将三人抛入下方那片新生的、更加无序和危险的色彩虚空。
“收容它!快!”苏媛的喊声在崩塌的轰鸣中显得有些失真,她指着漩涡上方那颗仍在搏动的“色彩心脏”——“凝固的油彩”。
无需多言,林默强忍着精神过度消耗带来的剧痛和眩晕,再次扩张静默领域,艰难地在崩塌的环境中稳定出一小片立足之地。他目光锁定那颗心脏,感受到其中蕴含的、虽然不再狂暴却依旧庞大无比的情感能量。
“怎么收容?直接用手抓吗?”阿哲看着那颗仿佛由活着的、流淌的宝石构成的“心脏”,心里发毛。之前的收容经验在这里似乎完全不适用。
“不行!”苏媛立刻否定,“它依旧是高度凝聚的概念实体,直接接触,林默的领域也未必能完全隔绝其精神侵蚀!必须找到‘媒介’!画家用来调和、控制这些色彩的‘工具’!”
她的思维飞速运转,如同精密的仪器在处理爆炸般涌入的信息。“画家作画需要调色板!那不仅是物理工具,在这个世界里,它就是规则的具象化,是平衡和控制这些疯狂色彩的‘锚点’!找到它!”
“调色板?”林默环顾四周,目之所及尽是崩塌与混乱。构成剧场座椅的色块正在融化成粘稠的、失去形态的颜料池;那些曾经代表痛苦、愤怒、悲伤的色彩相互混合,产生出更加诡异和不稳定的新色调,散发出危险的气息。在这片末日般的景象中,寻找一个特定的“工具”,无异于大海捞针。
“在那里!”阿哲突然指向原本画家坐着的位置。画架已经随着画家一同消散,但在那个位置,虚空之中,悬浮着一件东西——一个看起来古朴、破旧的木质调色板。它本身没有任何色彩,呈现出木头最本质的纹理,在一片疯狂流淌的色彩背景中,显得异常沉静和格格不入。
它仿佛是这个崩溃世界中唯一稳定的“常数”。
“拿到它!”苏媛喊道。
不用她说,林默已经催动静默领域,包裹着三人,如同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艰难地朝着调色板的方向“驶”去。领域之外,是崩塌的世界,色彩碎片如同流星般坠落,混乱的能量流撕扯着空间。
然而,这个世界的“免疫系统”或者说“临终反扑”,并未结束。画家消失了,但他留下的“作品”,那些拥有了基础“概念”的色彩,依旧在本能地排斥外来者,或者说,是在无差别地毁灭一切。
就在他们艰难前行之时,左侧,一片原本是深沉赭石的区域,突然软化、隆起,化作一个由厚重、粘稠颜料构成的巨大“手掌”,带着埋葬一切的沉重意志,朝着三人缓缓拍下!手掌未至,那股令人窒息的“压抑”感已经穿透了领域,让三人的呼吸都为之一滞。
“是‘沉重之赭’!”苏媛立刻判断,“不能硬抗,它的概念是‘重量’和‘覆盖’,会被直接拍进基底里同化!”
林默咬牙,操控领域猛地向右侧偏移,试图避开手掌覆盖的范围。但那手掌看似缓慢,实则笼罩范围极大,眼看就要落下。
“阿哲!”林默喝道。
阿哲会意,再次掏出那个声波发生器,对准压下的赭石巨掌,将功率推到极限!
“吱——嘎——!”
更加刺耳的噪音爆发而出。然而,这次效果大打折扣。那赭石手掌只是微微一顿,表面荡漾起几圈涟漪,下压之势仅仅减缓了半分,依旧坚定不移地落下!它对这种单纯的物理声波干扰,抗性明显增强了!
“概念攻击需要概念对抗!”苏媛大脑飞速分析,“林默!尝试用共情干扰它的‘核心概念’!它代表‘压抑’和‘沉重’,寻找与之相反或者能瓦解它的情绪!”
相反的情绪?林默在维持领域的同时,强行分出一缕心神,再次探向那压下的巨掌。他感受到的是如同山岳般的沉重,是深埋地底的死寂,是让人放弃挣扎的绝望……
与之相反的是……轻灵?自由?希望?
在这片绝望的画中世界,希望何其渺茫!但林默猛地想到了画家最后那凝视的眼神,那其中除了痛苦,是否还有一丝……解脱?
他将这缕微乎其微的、关于“解脱”和“自由”的意念,混合着自身强烈的求生欲,化作一枚无形的楔子,刺入了赭石巨掌那沉重的概念核心!
“嗡……”
巨掌下压的速度明显一滞,其表面开始出现细微的裂纹,原本凝实的色彩变得有些松散、斑驳。它似乎“困惑”了,内部两种矛盾的概念(压抑 vs 解脱)发生了短暂的冲突。
“有效!”苏媛眼睛一亮,“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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