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默沿着光带向前走去。
身后的几何构造体——那颗“心”——逐渐被重新聚拢的黑暗雾气吞没,最后一丝微光也消失不见。现在,周围又只剩下绝对的黑暗、脚下的光带,以及那永恒的心跳声。
但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经过刚才的对话,黑暗似乎不再那么“空”了。林默能感觉到一种若有若无的注视感,不是来自前方,而是来自四面八方,来自黑暗本身。那注视没有恶意,也没有善意,只是一种纯粹的、观察般的凝视。
就像在观察培养皿里的微生物。
“深渊正在注视你。”
低语的警告在意识中回响。林默强迫自己不去细想这句话的含义,将注意力集中在脚下的路上。光带在不断延伸,似乎没有尽头。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在这片失去所有参照系的空间里,时间感也扭曲了。可能只有几分钟,也可能已经走了几个小时。
唯一的变化是温度。
那股曾经温暖的情绪余温正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逐渐加深的寒意。不是物理上的冷,而是某种更根本的“存在性寒冷”,仿佛这片空间正在从概念层面流失热量。林默感到自己的思维速度似乎在变慢,每个念头都需要更多努力才能成形。
然后,声音开始出现。
不是低语,也不是心跳。是一种新的声音,从后方很远的地方传来。
起初只是微弱的震动,像是有人用重物敲击某种厚重的金属板。声音在黑暗中传播得很奇怪,时断时续,有时清晰得仿佛就在耳边,有时又遥远得几乎听不见。
但它在靠近。
林默停下脚步,回头望去。除了黑暗,什么也看不见。但他能感觉到——不是通过听觉,而是通过某种更原始的直觉——有什么东西正沿着他走过的路径追来。不是一个人,是一群人。他们的移动方式粗暴、直接,完全不像林默刚才那种小心翼翼的探索。
能量波动。
这个词突然出现在林默的脑海中。是的,他能感觉到能量波动。微弱,混乱,充满了攻击性和焦躁。就像在平静的水面上,突然投入了几块燃烧的石头,搅动起不和谐的涟漪。
雷烈。
除了他,不会有别人用这种方式在这种地方移动。
林默的心沉了下去。他没想到对方会追得这么快,这么深。按照苏媛之前的分析,没有“心”的引导,外人想要在边缘地带定位并追踪某个特定目标几乎是不可能的。除非……
除非雷烈用了别的方法。
林默想起在虚数画廊中,雷烈试图强行控制“卡珊德拉之镜”的场景。那种对力量的贪婪,那种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夺取的疯狂。如果雷烈在离开后又获得了新的、更强的诡物,或者开发出了某种极端的使用方式……
敲击声更近了。
这次林默能分辨出细节——那不是单一的敲击,而是多种声音混合:沉重的脚步声(为什么这里会有脚步声?)、金属摩擦声、还有某种低沉而不间断的嗡鸣,像是功率过载的引擎。
他们不是在“走”。
他们是在“凿”出一条路。
用暴力的方式,强行突破边缘地带的空间结构,沿着林默留下的能量痕迹直线追来。这种方法效率极高,但代价也显而易见——林默能感觉到那片区域的“规则”正在发出痛苦的哀鸣,空间的稳定性在被持续破坏。
不能让他们继续这样。
不是出于道德考量,而是纯粹的实际问题:如果任由雷烈小队这样暴力推进,他们很可能会在追上林默之前,就先一步破坏这个脆弱空间的平衡。到那时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准——可能是空间崩塌,可能是规则反转,也可能是更糟糕的情况。
林默加快脚步。
光带感应到他的意图,延伸速度突然加快。周围的黑暗开始流动,像墨汁在水中晕开,形成模糊的旋涡状图案。温度继续下降,现在已经冷到让林默的意识开始感到“刺痛”的程度。
后方的声音紧追不舍。
“林——默——”
一个声音穿透黑暗传来。扭曲,嘶哑,充满了某种不自然的回响,但林默还是认出了那是雷烈。
“我——知——道——你——在——前——面——”
每个字都拉得很长,在空间中震荡,激起一圈圈不祥的涟漪。这不是普通的声音传播,雷烈在用某种方式强行将声音“钉”进空间结构里,确保它能传得更远、更清晰。
“停——下——来——”
“我——们——可——以——谈——谈——”
谎言。连最基本的掩饰都没有的谎言。那个声音里的恶意几乎要满溢出来,带着猎手接近猎物时的兴奋和残忍。
林默没有回应,也不可能回应。他集中全部注意力在移动上。光带的速度已经快到让他感到眩晕,周围的黑暗旋涡旋转成模糊的色带,心跳声和追赶声混在一起,变成令人不安的背景噪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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