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从无边无际的黑暗与剧痛的泥沼中艰难挣脱,如同溺水者终于浮出水面。珩猛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依旧是寝宫熟悉的穹顶,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药味和淡淡的熏香。身体的疼痛依旧清晰,但那种灵力彻底枯竭、经脉如同被焚毁的极致虚弱感已经缓解了许多,一股虽然微弱却坚韧的生机在体内流转,支撑着他破碎的躯壳。
他没有立刻召唤侍从,而是第一时间重新闭上双眼,心神沉静,尝试着将意识投向那玄之又玄的识海深处——那片由人族气运和他自身意志构筑的神秘空间。
经历了连番恶战与诡异的气运剥离,他心中积累了太多的疑问与不安。那位神秘莫测、似乎知晓一切却又总是语焉不详的天机老人,是他目前唯一可能获取答案的途径。
意识在朦胧的星光中穿梭,终于,再次来到了那片悬浮着无数金色符文、中央盘坐着虚幻老者的地方。
天机老人依旧保持着那副超然物外的姿态,鹤发童颜,眼眸中仿佛倒映着星河运转。看到珩的意识体出现,他脸上露出了那惯有的、带着几分高深莫测的笑意。
“徒儿重伤初醒,不在外界稳定人心,调理伤体,为何急着来寻老夫这闲云野鹤?”天机老人的声音直接在珩的心神中响起,平和而悠远。
珩的意识体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与愤怒,他虚影的手指几乎要指到天机老人鼻尖:“师父!您还问我为何而来?!那晚的刺杀,后来的袭击,还有我体内气运被强行剥离一丝!这一切,你难道不知?你既然能预知部分未来,为何不提前警示?任由我陷入如此险境,险些身死道消!”
他积压的怒火与后怕在此刻爆发:“您口口声声说助我,为人族延续气运,可关键时刻你却缄默不语!那虎祖的阴谋,那窃取气运的手段,你到底知道多少?告诉我!”
面对珩连珠炮似的质问和几乎要喷出火的虚影眼神,天机老人脸上的笑容却丝毫未变,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一丝波动。他只是静静地听着,任由珩发泄着心中的愤懑与恐惧,仿佛一位宽容的长者在看着闹脾气的孩童。
直到珩因为情绪激动,意识体都微微波动,暂时停歇下来喘息时,天机老人才不疾不徐地开口,声音依旧平和:
“徒儿,稍安勿躁。”
他抬起虚幻的手,轻轻一点,周围流转的金色符文速度似乎慢了下来。
“该知道的,你已知晓。不该此刻知道的,强求无益。”天机老人缓缓道,“危机,亦是磨砺。失去,未尝不是为了更好的得到。那冥冥中的一线生机,往往藏于绝境之下。”
“至于警示……”他微微摇头,“若事事皆由老夫点明,陛下又如何能真正成长,如何能在这大争之世,肩负起人皇之责?有些路,需要你自己去走;有些痛,需要你自己去尝;有些真相,需要你自己去揭开。”
珩闻言,心中怒火更炽,这完全是敷衍之词!但他强忍着没有再次爆发,只是死死盯着天机老人。
天机老人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笑容更深了一些:“陛下不必如此看着老夫。老夫且问你,经过此番劫难,你可曾感受到自身有何不同?”
珩一愣,下意识地内视自身。除了伤势和灵力枯竭,他似乎……对自身气运的感知更加敏锐了?那被剥离一丝后留下的细微“空缺”,如同一个不断提醒他的坐标,让他更加清晰地意识到气运的存在与流动。而且,在绝境中爆发出的潜力,对人皇剑、对人皇玺的运用,似乎也多了一丝以往不曾有过的感悟。
还有,新的一层封印!正在松动!
“看来陛下已有体会。”天机老人满意地点点头,“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虎祖的算计,于你而言,未必全是坏事。他为你打开了一扇你未曾留意的‘窗’。”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缥缈:“至于更多……时机未到。当你能真正‘看见’那扇窗外的风景时,自会明白老夫今日之言。现在,回去吧,外界尚有诸多事务等待陛下处置。”
说完,天机老人不再言语,闭上双眼,身形变得更加虚幻,仿佛要与周围的金色符文融为一体,显然是不愿再多说。
珩看着他那油盐不进的样子,知道再问下去也是徒劳。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他明白,从这老狐狸这里是得不到更多明确的信息了。
“哼!”珩的意识体冷哼一声,带着满腔的郁闷与未解的谜团,退出了识海。
寝宫内,珩猛地睁开双眼,胸口因怒气而微微起伏,牵扯着伤口一阵疼痛。他深吸几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烦躁。天机老人指望不上,他只能靠自己。
“来人。”他声音沙哑地唤道。
一直守候在外的近侍和内官连忙涌入,见到他苏醒,皆是面露喜色。
“陛下,您终于醒了!徐太医说您需要静养……”近侍首领关切地说道。
“朕无大碍。”珩摆了摆手,打断他的话,“近日人圈之内,情况如何?各项建设事宜,可还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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