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门子睡得正沉,恍惚间被一阵急促又蛮横的拍门声惊醒,那声音“砰砰砰”砸在朱漆大门上,震得门环上的铜兽都似在发抖。
他猛地从门房的竹椅上弹起来,睡意瞬间被惊散了大半,只余下满腔被惊扰的火气——这大清早的,天刚蒙蒙亮,露水珠还挂在门檐的瓦当尖上,是谁这么不知死活,敢在太守府门前如此喧哗?
他一边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边趿拉着鞋,嘴里已经忍不住嘟囔开了:“哪个不长眼的混东西?大清早的嚎丧呢?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太守府的门也是你随便拍的?等老子开了门,定要……”
话没说完,他伸手拉开沉重的侧门,刚要探出头去把后半句骂人的话劈头盖脸砸过去,可目光一落在门外那人身上,后半截话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喉咙,硬生生卡在了嗓子眼。
只见门外立着的那人,一身铠甲还沾着未干的露水与些许尘土,甲胄缝隙里似乎还残留着奔波的疲惫,腰间佩剑的剑穗因急促的呼吸微微晃动。
那张脸他认得,是繁城守将常坤!平日里镇守繁城,鲜少来太守府,此刻却亲自站在府门前,神色焦灼,额角甚至还挂着细密的汗珠,显然是赶路赶来的。
那门子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把刚才的火气抛到了九霄云外,脸上的愠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堆得不能再堆的笑脸,连腰都不自觉地弯了几分,语气更是热络得像是见了多年未见的老友。
“哎哟!是常将军啊!您看我这眼拙的,大清早的没看清,差点就失了礼数,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他一边说着,一边连忙把门再拉开些,侧身让常坤进来,又小心翼翼地往常坤身后望了望,见只有他一人,才又凑近了些,脸上的笑容带着几分试探和紧张:
“常将军,您怎么亲自来了?这大早上的,莫不是繁城那边出了什么要紧事?您要是有吩咐,打发个亲兵来知会一声便是,哪用得着您亲自跑这一趟,多辛苦啊!”
常坤却没心思跟他寒暄,脚步没停,径直往府内走,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甚至比平时沙哑了几分:“客套话先别多说,快!立刻领我去见太守大人,繁城出大事了,耽误不得!”
那门子见他神色如此凝重,心里更是七上八下,不敢再多问一个字,忙不迭地应着
“哎!哎!常将军您跟我来,太守大人昨晚处理公文到后半夜,这会儿刚歇下没多久,我这就去通传!”
说着,便小跑着在前头引路,脚步都比平时快了好几倍,生怕耽误了常坤的事。
再说太守李嵩,昨夜为了处理境内的流民安置事宜,对着案上的卷宗批阅到寅时才勉强歇下。
连日来的操劳让他疲惫不堪,刚沾到床榻,便沉沉睡了过去,连梦里都还在盘算着今日要召集属官商议的章程。
可这安稳觉没睡多久,一阵“咚咚咚”的急促敲门声便粗暴地闯进了他的梦境,将他从混沌的睡意中拽了出来。
那敲门声又急又重,仿佛下一秒就要把门给撞开。
李嵩猛地睁开眼,脑子里还有些昏沉,眉头却瞬间拧成了一个“川”字,语气里带着浓得化不开的不耐烦,朝着门外没好气地喊了一声:“谁呀?!”
话音落下,门外的敲门声顿了顿,随即传来那门子带着几分慌张的声音:“大人,是小的。繁城的常坤将军来了,说有急事要立刻见您,小的……小的不敢耽搁,只能来打扰您了。”
李嵩一听,心里的火气更盛了,他从床上坐起来,随手抓过搭在床边的外袍,一边胡乱地往身上披,一边在心里暗自腹诽:
“这府里的下人真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明知道自己昨夜忙到那么晚,好不容易才睡下,就算是有客人来,也该先在外头候着,等自己醒了再通传,哪有这么不管不顾就来拍门的?”
“这门子是越来越不会办事了,还有那管事的,平日里是怎么管教下人的?等处理完这事,定要找那管事的好好骂一顿,让他知道什么是规矩!”
他压着心头的火气,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冲,对着门外沉声道:“知道了,让他在正厅等着,我这就来。”
会客厅里静得能听见铜壶滴漏的声响,晨光透过雕花窗棂,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常坤一身铠甲斜倚在梨花木椅上,甲胄缝隙里甚至嵌着几片干枯的草叶,显然是马不停蹄从驻地赶来。
他面前的八仙桌上,一盏青瓷盖碗里盛着刚沏好的雨前龙井,热气袅袅升起,在空气中晕开淡淡的茶香。
可常坤哪有心思品茗,只是时不时端起茶盏抿一口,滚烫的茶水滑过喉咙,却压不下心头翻涌的焦灼。
他目光紧盯着会客厅那扇朱红木门,耳尖时刻留意着门外的动静,靴底在地面上轻轻蹭着,显露出难以掩饰的急切。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终于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伴随着侍从低低的通报:“太守大人到——”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