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偏西时,风里终于带了点山林的凉意。洛阳领着大华教三千部众,在一道山涧旁的树荫下歇脚。
这已是他们赶路的第三天,从清晨到日暮,脚程就没停过,不少人裤脚磨破了,草鞋浸着汗,往石头上一坐,连动都懒得动。
山涧水潺潺流过,有人掬起水往脸上泼,瞬间的清凉让疲惫的叹息声此起彼伏。
洛阳靠在一棵树下,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刘娇娇身上,她毕竟是女子,连日赶路脸色发白,正坐在石头上,由两个侍女帮着揉着酸胀的小腿,却没哼一声,只偶尔抬手擦下额角的汗。
“先生,喝口水。”旁边的亲兵递来个水囊,粗陶壶壁还带着山涧水的凉意。
“向导刚去前面探了,说翻过前面那道山梁,再走几十里就到清河城地界了,今晚咱们能在城里歇脚,不用再露天宿营了。”
洛阳接过水囊,抿了口凉丝丝的水,心里稍定。
洛阳刚要说话,忽然眉头一皱风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是他们这边歇脚的人,而是从山梁那边的小道上奔来的,速度极快,带着慌乱的喘息。
“是斥候!”秦兵先反应过来,猛地站起身,手按在腰间的刀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了过去,只见一道身影从山道上跌跌撞撞跑下来,灰头土脸,战袍被树枝刮破了好几道口子,正是上午派去前方查探的斥候。
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胸膛剧烈起伏,离着洛阳还有十几步远,就嘶哑地喊起来:“洛先生!不好了!出大事了!”
洛阳瞬间站起身,快步迎上去,伸手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子:“别急,慢慢说,前面怎么了?”
斥候扶着洛阳的胳膊,弯着腰大口喘气,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连说话都带着颤音:“是……是朝廷的兵!大商朝廷派了原繁城守将常坤,带着两万大军,正往咱们这边来!浩浩荡荡的,旗帜都看清楚了,是常字旗!”
“两万大军?”旁边的亲兵脸色骤变,忍不住低呼出声。
“他们这三千人,大多是没经过战阵的百姓新兵,就算有老兵带着,也只是杯水车薪矛,怎么跟两万朝廷军抗衡?”
斥候用力点头,眼神里满是惊恐:“错不了!末将躲在山梁上看了,骑兵在前,步兵在后,还有弩车跟着,队伍拉了好几里地,看那架势……就是冲着咱们来的!看他们的行军速度,顶多半个时辰,就能到这山涧了!”
刘娇娇的脸色沉了下来,捏着树叶的手指不自觉收紧,叶片被捏得变了形。
常坤她知道,原是繁城守将,治军极严,手上有真功夫。
她转头看向洛阳,她也没了刚才的温和,脸色发白,却还是强作镇定,对着周围慌乱的部众喊:“大家别慌!洛先生在,肯定有办法!”
洛阳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急绪,扶着斥候往树荫下走:“你再仔细想想,常坤的军队里,有没有看到粮草队?骑兵多还是步兵多?”
他得尽快摸清楚对方的底细,才能想办法应对。
“离得太远,没看清”
斥候伏在马背上,喘息未定,声音夹在风沙里断断续续。
“无妨。”
洛阳的声音却平稳,像是早已预料到这一切。
他自怀中取出一封信,信笺是素白的,封口处却以火漆牢牢压印,仿佛藏着一个不容窥探的秘辛。
“你拿着这封信,去交给那常坤。什么也不必说,递了信便回来。”
“这……”
斥侯迟疑地抬头,目光中掠过一丝不安。
他年纪尚轻,脸上还带着未曾褪尽的稚气,此刻却被军情压得眉头紧锁。
两军阵前,传信之事绝非儿戏,一步行差踏错,便是生死之别。
洛阳却只是淡淡一笑,那笑意未及眼底,仿佛一层薄冰覆在深潭之上。
“无事。两军交战,不斩来使。”
他声音不高,却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沉静力量,“去吧。”
“是!”
斥候深吸一口气,将信郑重接过,牢牢揣入怀中,转身再度跃上马背,一抖缰绳,战马嘶鸣一声,绝尘而去,身影很快缩成一个颠簸的黑点,融入远处卷起的尘烟之中。
一直静立在一旁的刘娇娇这才转过身来。
却难掩眉宇间的清丽,目光直直看向洛阳:“你信里写了什么?”
她与洛阳相识已久,深知他行事看似随意,实则每一步都暗藏机锋,这封信绝非寻常劝降或求和之语。
洛阳没有立刻回答,他望向远方,天际线处,常坤所率的两万大军正如一片移动的铁色丛林,旌旗招展,刀枪闪烁着冰冷的寒光,隆隆的行军脚步声即使隔了这么远,也仿佛能隐隐传来,敲打着大地的心脏。
风拂起他额前的几缕发丝,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慵懒笑意的眼睛,此刻却深邃得不见底。
片刻,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一个常坤绝对无法拒绝、必须立刻停止前进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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