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风卷着几丝凉意,穿过临街的梧桐树叶,在陈飞的中医馆门前投下斑驳的光影。馆里弥漫着淡淡的艾草与当归混合的气息,陈飞正低头给一个老主顾包扎扭伤的脚踝,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眼下泛着青黑,下巴上冒出了一圈胡茬,整个人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疲惫——这是近半个月来,他为小舅子刘磊的事奔波应酬留下的痕迹。
“陈大夫,您这精神头看着不太好啊。”老主顾看着他眼下的乌青,忍不住念叨,“是不是太累了?也该歇歇。”
陈飞勉强笑了笑,用医用胶带固定好纱布:“没事,家里有点事,忙过这阵就好了。”话虽这么说,他心里却像压着块石头。刘磊半个月前因为醉酒闹事把人打成了轻伤,对方咬死了不肯和解,他这些天几乎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关系,今天请这个吃饭,明天陪那个喝酒,酒杯碰得再响,好话赔得再多,对方一句“不原谅”,就把他所有的努力都挡了回来。
送走老主顾,陈飞靠在诊桌旁揉了揉眉心。手机屏幕亮了亮,是母亲发来的信息,问他刘磊的事有没有进展。他叹了口气,回了句“还在办”,便把手机塞回口袋。中医馆的生意不算差,但这些天他心思不宁,问诊时总有些走神,若不是熟客体谅,恐怕早就有人抱怨了。
傍晚时分,陈飞正准备关门,门锁“咔哒”一声被拧开,刘芳走了进来。她穿着一身淡蓝色的护士服,头发随意地挽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只是脸色有些苍白,眼下也带着倦意。
“我回来拿点衣服。”刘芳的声音很淡,径直走向里间的卧室——那是他们夫妻俩在医馆后身隔出来的小房间,平时午休或是值夜班回来暂住。
陈飞看着她的背影,喉头动了动,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这半个月,刘芳几乎没回过家,偶尔回来一次,也是像现在这样,匆匆拿了东西就走,两人连句像样的话都没说过。他知道刘芳在医院忙,科室里正在选拔护士长,竞争激烈,但刘磊毕竟是她亲弟弟,她这副冷淡的样子,让陈飞心里很不是滋味。
刘芳从卧室里拎出一个鼓鼓囊囊的背包,里面塞满了换洗衣物。她走到门口换鞋时,终于停下脚步,侧头看向陈飞:“刘磊的事,怎么样了?”
陈飞靠在门框上,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对方还是不肯原谅,说什么也不签谅解书。我找了不少人去说和,没用。”
刘芳的眉头瞬间拧了起来:“怎么会没用?你到底找的什么人?是不是没好好跟人家说?”
“我怎么没好好说?”陈飞的火气也上来了,音量不自觉地提高,“这些天我天天陪酒,喝到胃出血去挂急诊,你问过一句吗?对方就是咬住不放,我有什么办法?”
“办法?你除了会喝酒吃饭,还会想什么办法?”刘芳的声音也尖了起来,“当初我就跟你说,让刘磊少喝点酒,少惹事,你偏不听,总说他还小,现在出事了,你解决不了,就只会怪别人?”
“我怪谁了?”陈飞觉得胸口发闷,“刘磊是你弟弟,我比谁都想把他捞出来!可对方不松口,我能怎么办?你以为我愿意天天喝得酩酊大醉?”
“那你就别管了!”刘芳猛地把背包甩在地上,眼泪瞬间涌了上来,“我在科室里竞争护士长已经够累了,天天加班加点,还要应付那些明争暗斗,压力大得我整夜睡不着觉!你倒好,家里出这么大的事,一点忙都帮不上,还净给我添堵!”
“我添堵?”陈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刘磊不是我小舅子吗?我为了他跑前跑后,你说我添堵?”
“是!你就是在添堵!”刘芳的眼泪掉得更凶了,“我现在看见你就烦,看见这个家就烦!这护士长要是选不上,我这几年的努力就全白费了!你能不能别再让我操心家里的事了?”
陈飞看着她泪流满面的样子,心里的火气突然就灭了,只剩下一片冰凉的失望。他张了张嘴,想说“你至少关心一下你弟弟”,却发现喉咙像被堵住了一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刘芳捡起地上的背包,抹了把眼泪,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医馆。门被“砰”地一声甩上,震得墙上挂着的《本草纲目》挂图都晃了晃。
陈飞站在原地,半天没动。窗外的天色彻底暗了下来,路灯的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像一道无法愈合的裂痕。
十五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对陈飞来说,这半个月像被泡在苦水里,每一天都过得沉重而缓慢。他最终还是没能让对方松口,刘磊因寻衅滋事被拘留十五天,成了板上钉钉的事。
今天是刘磊出来的日子。陈飞特意关了医馆的门,洗了把脸,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又去超市买了些水果和牛奶——刘磊在里面估计没吃好。他发动汽车,引擎的声音打破了清晨的宁静。车子驶过熟悉的街道,他看着窗外掠过的景象,心里五味杂陈。他想过,等刘磊出来,一定要好好跟他谈谈,让他彻底改掉那冲动的性子,也想过,或许该找个机会,和刘芳心平气和地聊聊,不管怎么样,日子总得过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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