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斋里的重逢:阅读作为精神归途
旅行归来后,陈飞做了一个决定:将书房彻底改造。他撤掉了豪华的大班台和真皮转椅,换上了明式平头案和榆木圈椅;移走了装饰性的精装书,让泛黄的古籍医案重见天日;在窗前设了茶席,在墙角摆了琴桌。
“你这是要把办公室变成古代文人的书斋啊。”李梦琪帮他整理书架。
“不是变成古代,”陈飞小心地拂去《景岳全书》上的灰尘,“是找回一种状态——阅读不是为了获取信息,而是与智者对话;书房不是工作场所,是精神栖息地。”
每周四下午三点到六点,是雷打不动的“深度阅读时间”。书房门上挂着李梦琪手刻的小木牌:“静观·内照”。
第一个阅读日,陈飞选择了《遵生八笺》。这不是第一次读这部明代养生经典,但心态已然不同。从前他带着“索取”的目的——找养生方子、找理论依据、找商业灵感。如今他只是“陪伴”——陪着古人度过一个悠闲的下午。
他慢慢研墨,用毛笔在宣纸笺上做笔记。当读到“人心浮躁,病生于内;神气安宁,疾消于外”时,他停下笔,望向窗外。院子里,念熙正在追蝴蝶,笑声清脆如铃。
“爸爸!”女儿跑进来,手里捏着一朵蒲公英,“你看,会飞的花!”
陈飞放下书,认真地观察那朵蒲公英:“它不急着自己开花,等到风来,就把种子送向远方。这不是被动,是懂得时机。”
那天傍晚,他在笔记上写道:“真正的养生,不是与疾病对抗,而是与生活和解;不是追求长生,而是让每个当下都生机盎然。”
阅读的范围也逐渐拓宽。除了医书,他开始重读年轻时囫囵吞枣的经典:《诗经》里的草木之名,原来大半可入药;《庄子》中的寓言,暗合心理疗愈之道;甚至《红楼梦》里的饮食描写,都是精致的药膳方。
更美妙的是与孩子们的“阅读共振”。一个雨夜,念安拿着《山海经》来找他:“爸爸,这个‘祝馀草,食之不饥’是真的吗?”
陈飞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翻开《神农本草经》:“你看,这里记载的‘馀粮’,功能‘主疗饥,轻身延年’。古人说的‘不饥’,不是真的不饿,是吃对了东西,身体满足,不会胡乱想吃。”
父子俩头碰头,从神话到医书,从想象到实证,在书堆里待到深夜。李梦琪悄悄拍下这个场景,在朋友圈写道:“最好的传承,不是把知识塞给孩子,是点燃他们心中的灯,让他们自己照亮前行的路。”
陈飞也开始实践“主题式生活阅读”。五月读《茶经》时,他每天下午泡不同的茶,记录水温、时间、口感的变化,最后写成一篇《立夏茶事》;六月读《园冶》,他带着全家逛遍上海的古典园林,体会“虽由人作,宛自天开”的意境;七月读《千金要方》,他按孙思邈的“居处法”调整家居布置,连床头朝向都改了。
“你现在读书,像在谈恋爱。”邵重阳某次茶叙时说,“从前是功利性的婚姻,现在是深情的陪伴。”
陈飞笑了:“因为终于明白,读书不是为了成为别人,而是为了更完整地成为自己。”
茶席间的光阴:品茗作为修行
在所有重新拾起的兴趣中,品茶是最能体现陈飞心境变化的。这不仅仅是一种饮品的选择,而是一种生活态度的外化。
五月的一个周六,他在“岐黄新生”总馆的静室设了第一场正式茶席。受邀的只有三人:邵重阳、书法家老赵、古琴师吴先生。没有商务目的,没有利益交换,只是一期一会的清谈。
茶席设在本草庭院边的玻璃茶室。李梦琪帮忙布置:靛蓝染的茶席布,粗陶瓶中斜插几枝石榴花,香炉里是他自制的“清心香”——柏子、菊花、陈皮合制而成。窗外,初夏的阳光在薄荷丛中跳跃,光影斑驳。
陈飞今天准备了三款茶:开场是明前龙井,清冽如早春山泉;中段是十年陈武夷水仙,醇厚似中年积淀;收尾是二十年老白茶,淡然若岁月回甘。
温壶、投茶、注水、出汤……他的动作比从前慢了一倍。水要烧到“蟹目连珠”,注水要“环壁而下”,出汤要“韩信点兵”。每一个细节都不敷衍,因为知道敷衍的不仅是对茶的不敬,更是对这段时光、这些友人的不敬。
“好茶。”邵重阳轻啜龙井,闭目良久,“有山野气,不染尘俗。”
书法家老赵笑道:“陈总泡茶,和从前判若两人了。”
“哦?愿闻其详。”
“从前你也懂茶道,但总像在完成任务——水温要对,时间要准,手法要规范。现在,”老赵比划着,“茶是主角,你是仆人;从前你是导演,现在你是观众。”
这句话如醍醐灌顶。陈飞突然明白自己这些年的问题所在:太想掌控一切,事业、家庭、甚至自己的健康,都要按计划进行。而真正的智慧,是懂得何时该“有为”,何时该“无为”;何时该主导,何时该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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