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该是皇帝批阅奏折的时间,也是姜璃“贴身伺候”的时候。经过下午的精神紧张和体力消耗,再加上中午光顾着跟侍卫“斗智斗勇”没睡午觉,姜璃的困意如同潮水般涌来。
她强打着精神站在御案旁,听着皇帝一边翻阅奏折,一边随口教导她如何处理政务,哪些该准,哪些该驳,哪些需要再议……
皇帝的声音平稳而富有磁性,在安静的御书房里回荡。姜璃起初还努力睁大眼睛,试图跟上舅舅的思路,但眼皮却越来越重,脑袋也开始一点一点地往下垂。
“……此地水患,需拨银赈灾,但也要严防官吏中饱私囊,故而批示需明确……”皇帝正说到关键处,忽然听到旁边传来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呼噜”声。
他话语一顿,疑惑地转过头。
只见姜璃不知何时已经趴在御案边上睡着了,小脑袋枕在摊开的一本奏折上,那张还带着点婴儿肥的脸蛋被挤得微微变形。而她脑袋下方那本关乎一地民生的重要奏折,已经被她困意朦胧中无意识划拉的笔,涂满了乱七八糟的墨痕,几乎看不清原本的字迹了。
皇帝看着这一幕,先是愣住,随即一股火气涌上心头,这丫头!但当他目光落在姜璃那毫无防备、带着浓浓倦意的睡颜上时,心头的火气又瞬间被一种柔软的无奈所取代。
他想起了她白天地跟侍卫较劲的幼稚模样,想起了她虽然胡闹却也曾舍身救人的勇敢,想起了她身上背负的那些沉重往事……说到底,她也还是个半大孩子。
福海也看到了这一幕,忍着笑意,上前小声请示:“陛下,这……”
皇帝沉默了片刻,最终轻轻叹了口气,对福海摆了摆手,低声道:
“罢了。抱郡主去朕的床上睡吧。朕今晚去偏殿凑合一晚。”
福海微微一愣,随即躬身应道:“是,陛下。”
他小心翼翼地走上前,轻手轻脚地将睡得香甜的姜璃打横抱了起来。姜璃在梦中似乎感觉到了移动,不满地咕哝了一声,小脑袋在福海肩头蹭了蹭,找了个更舒服的位置,又沉沉睡去,手里还下意识地攥着那支闯祸的毛笔。
皇帝目送福海抱着姜璃离开,目光再次落在那本被画花了的奏折上,无奈地摇了摇头,亲自提笔,在一旁的空白处重新写下了批示。
“这孩子……真是朕的克星。罢了,龙床让她睡一晚又何妨,总比她在这儿流口水把奏折都淹了强。”
夜色渐深,皇帝独自在偏殿就寝,而象征着至高皇权的龙床上,永嘉郡主姜璃正抱着柔软的锦被,睡得无比香甜,或许正梦着她的烤全羊和“无敌大将军”的威风,完全不知道自己在不经意间,又“征服”了一个多么了不得的地方。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姜璃还在龙床上做着美梦,梦里她正指挥着她的“无敌大军”(由澄园的锦鲤和刘三等人扮演)所向披靡。福海公公轻手轻脚地走进来,柔声唤道:“郡主,该起身了。”
姜璃睡得迷迷糊糊,脑子根本还没上线,耳朵里听见有人喊,还以为是澄园里的刘三在叫她。她极其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嘟囔着:“别吵……让我再睡会儿……” 翻了个身,抱着柔软的龙纹锦被,完全没有醒来的意思。
福海无奈,又不能强行把她拖起来,只好先去伺候皇帝更衣洗漱。
而睡懵了的姜璃,在半梦半醒间,凭着身体的本能,想要找个更安静、更没人打扰的地方继续她的回笼觉。她闭着眼睛,晃晃悠悠地爬下床,像梦游一样,趿拉着不合脚的软底宫鞋,迷迷糊糊地就往外走。
她完全忘了自己身处皇宫大内,更忘了自己“贴身丫鬟”的身份,只凭着感觉在宏伟却空旷的宫殿廊柱间穿行。阴差阳错,七拐八绕之下,她竟然晃晃悠悠地走进了平日里举行大朝会的正殿!
清晨的大殿空旷而肃穆,金色的晨曦透过高窗洒进来。姜璃困得眼皮都睁不开,模糊的视线里,只看到大殿最深处、最高处,有一个看起来特别宽大、特别舒服,还铺着明黄软垫的“椅子”。
“这地方……好像挺安静……椅子看着也挺软和……” 脑子里只剩下睡觉一个念头的姜璃,想也没想,手脚并用地就爬上了那高高的台基,然后一屁股坐上了那张象征着九五之尊的龙椅!甚至还无意识地调整了一下姿势,找了个更舒服的角度,脑袋一歪,靠着那华丽的椅背,秒睡了过去!
与此同时,皇帝早起后,想着姜璃昨晚睡得晚,便吩咐福海让她多睡会儿,自己则早早来到大殿侧殿,准备等时辰到了再升座。而前来上朝的文武百官们,已经陆陆续续来到了大殿之外等候。有眼尖的大臣透过还未完全拉开的帘幕,隐约看到龙椅上似乎有个模糊的身影!
“我靠!陛下今天这么早就来上朝了?” 有人低声惊呼。众人一听,不敢怠慢,以为皇帝勤政,早已端坐殿内等候,于是赶紧按照品级鱼贯而入,迅速在御道两侧排好班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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