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捧着那个沉甸甸、散发着幽幽木香与微弱星辰波动的紫檀木盒,李二蛋(或者说,此刻他是归国富商“李墨”)维持着那副玩世不恭、仿佛对刚才挥金如土毫不在意的纨绔子弟姿态,不紧不慢地踱出了“墨韵轩”那气派却又透着森严的大门。门外的晚风带着初秋的凉意迎面扑来,稍稍吹散了些许拍卖会场内那混合着檀香、金钱与欲望的沉浊气息。然而,他后背的肌肉却如同拉满的弓弦般微微紧绷,灵台识海中高度凝聚的感知力,如同最精密的声纳阵列,清晰地捕捉到那道从会场内就一直黏在他身上、如同附骨之疽般阴冷而执着的视线,并未随着他离开而消失,反而如同锁定猎物的毒蛇,依旧牢牢地缠绕着他。
对方果然跟出来了。而且,很有耐心。
他没有按照周晴事先规划好的“安全路线”前往那个所谓的撤离点,也没有立刻抬手召唤那些在高级场所外排队的豪华出租车。而是仿佛被这清凉的夜风激发了某种“雅兴”,依旧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只用几根手指看似随意地勾着那个价值“六百八十万”的烫手木盒,如同一位真正的、无所事事的富家公子,在夜间漫无目的地闲庭信步,方向一拐,便踏入了与灯火通明的主干道背道而驰的一条光线昏暗、行人稀疏的老旧街巷。
这条街巷仿佛被时光遗忘,两旁多是些早已打烊锁门的旧式裁缝铺、杂货店和当铺,斑驳的墙体在惨淡的月光和零星几盏老旧路灯昏黄光晕的勾勒下,投下大片扭曲、浓重的阴影,将人的身影拉扯得忽长忽短,宛如鬼魅。
“小艺,全面扫描,锁定跟踪者的精确位置、数量,并尝试进行基础生物特征与能量特性分析。”李二蛋在心中冷静地下达指令,脚下的步伐却依旧保持着那种富家子特有的、略带虚浮的从容。
“扫描完成。确认单一跟踪目标,男性,年龄预估25-35岁之间,身高约175公分,体重约70公斤。当前距离您35.7米,稳定位于您右后侧方位,借助建筑物阴影与路人视觉死角进行移动。目标移动节奏与您高度同步,呼吸绵长,气息收敛技术具备一定水准,显示出经过专业隐匿与反追踪训练的特征。整体能量波动强度评定为‘低微’,频谱特性高度偏向‘敏捷’、‘隐匿’与‘精准突袭’,未检测到大规模、高强度的元素或精神攻击性能量储备。威胁等级初步评估:中低(基于已知数据)。”
只有一个人?李二蛋心中念头飞转。看来不太可能是“收藏家”派来的人,那老狐狸城府极深,手段莫测,真要动手绝不会只派这么一个看起来像是“专业人士”但层次显然不够的独行侠。是拍卖会上哪个见财起意的家伙?看他“李墨”人傻钱多又面生,想干一票黑吃黑的买卖?还是……这块占星盘残片本身,就吸引来了某些不属于“缪斯之眼”体系的、躲在更深阴影里的虫子?
李二蛋的嘴角,在阴影的掩护下,勾起了一抹冰冷而带着几分嗜血期待的弧度。他正憋着一肚子因为被那个未知高位存在标记而积压的邪火、郁闷与紧迫感无处发泄,这就有人不知死活地主动送上门来当人肉沙包和出气筒。也好,正好拿这个不开眼的家伙,来好好检验一下这几天闭关苦修的成果,尤其是这“酒剑仙”模式在实战中的各种可能性,顺便试试新到手的【火纹雷击剑】胚体实战效果如何——虽然用这玩意儿砍人可能有点杀鸡用牛刀,而且容易留下过于明显的痕迹。
他故意越走越偏,专挑那些灯光最为暗淡、岔路如同迷宫般复杂、甚至偶尔能看到老鼠飞快窜过的小巷子钻。身后的尾巴果然尽职尽责,如同最忠诚的猎犬,紧追不舍,始终保持着那个微妙的距离,既不被甩掉,也不过分靠近暴露意图。
终于,在一条散发着淡淡馊臭味、尽头堆放着几个锈迹斑斑且其中一个还被打翻、流淌出污秽物的废弃垃圾桶、几乎完全被令人窒息的黑暗所吞噬的死胡同底部,李二蛋停下了看似随意的脚步,缓缓地转过了身。他将手中那个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紫檀木盒,如同丢垃圾般,随意却又稳稳地放在了那个唯一还算“干净”的、盖着的垃圾桶顶盖上。然后,他好整以暇地抬起手,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其实并无任何褶皱的昂贵西装袖口,仿佛正准备出席一场重要的晚宴。
“跟了一路了,朋友。这大晚上的,不找个地方喝一杯,跟着我闻垃圾味,不觉得辛苦吗?”他的声音在寂静、狭窄且充满异味的小巷里清晰地回荡开来,语气中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戏谑与调侃,仿佛只是在和一位迷路的朋友打招呼。
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巷口那片浓郁的阴影仿佛活了过来,一阵细微的、如同水波般的蠕动后,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色运动外套、兜帽深深压下、脸上还戴着黑色口罩的身影,如同从黑暗本身中剥离出来一般,悄无声息地浮现,恰好堵住了这条死胡同唯一的出口。对方的身形不算魁梧,甚至有些精干,但站在那里,就自然散发出一种猎豹般蓄势待发的敏捷与危险气息。一双在兜帽阴影下闪烁着冰冷与贪婪精光的眼睛,如同两把淬毒的匕首,穿透黑暗,死死地钉在李二蛋身上,以及他身后垃圾桶盖上的那个紫檀木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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