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始至终,陈青松的语气一直都很平稳,“我陈青松虽然站不起来了,但我的耳朵没聋,心也没瞎。”
“谁是人,谁是鬼,谁真心,谁假意,我看得清楚,也记在心里。”
“今天的话,我只说这一次。”
“以后若是再让我听到类似的风言风语,无论是谁,我陈青松,以及我们陈家,都会追究到底。”
陈家两个字,他稍稍加重了语气。
在这片家属区,没有人不知道陈家的分量。
陈青松的父亲在军中担任要职。
而陈青松自己,若非因伤退役,前途亦是不可限量。
那几个妇女彻底噤了声。
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有人讪讪地低下头。
有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有的连连摆手解释道:“青松你看你说的,我们就是……”
“就是随口聊聊,没别的意思……”
“是啊是啊,夏同志一看就是个好姑娘……”
“你们,你们挺般配的……”
之前的窃窃私语和此刻的尴尬奉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陈青松知道,他们是忌惮父亲位高权重。
他平日里低调,从不以家世压人。
但此刻,为了维护他在意的人,他不介意动用这份力量。
陈青松没有理会她们言不由衷的话语,只是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他对夏如棠温声道,“如棠,我们回去吧。”
“恩。”
夏如棠推着轮椅,在那些复杂目光的注视下,坦然自若地离开。
她的背挺得笔直,嘴角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那是一种被坚定选择和维护后,发自内心的从容与骄傲。
走出很远,直到周围再无旁人,陈青松紧绷的肩膀才微微放松下来。
“对不起。”
他低声道,“还是让你受委屈了。”
夏如棠停下脚步,再次绕到他面前蹲下,笑着摇头,“不,一点儿也不委屈。”
“相反,我觉得很高兴。”
她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陈青松,你刚才的样子,帅极了。”
“比我见过的任何站着维护自己女人的男人,都要高大。”
夏如棠伸手,轻轻拂过他的下颌,“你看,这就是你给我的,任何人都给不了的东西。”
“这比一百个能站着打架的丈夫,都更让我安心。”
陈青松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里面盛满了真诚的赞赏和毫无保留的爱意。
他反手握住她的手,拉到唇边,轻轻印下一个吻。
这是一个无关情欲的吻。
“如棠,谢谢。”
“谢谢你的勇敢。”
“谢谢你的懂得。”
“也谢谢你让我知道,我依然有能力去保护我所爱的人。”
远处。
特意出门来寻两人的余沛芳,恰好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她没有立刻上前,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
她看着儿子唇角牵起了一抹浅淡却真实的笑意时,她有一瞬间的怔愣。
这一抹笑,像穿透厚重云层的第一缕阳光,瞬间灼痛了她的眼睛。
她心里顿时百感交集。
翻涌着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
一方面是巨大的欣慰,因为,她已经很久没看到青松这样笑了。
自从那场意外之后,他就将自己封闭在一座无声的堡垒里。
连带着这个家也沉寂下来。
她这个做母亲的,即使心如刀割,却也无能为力。
可如今,如棠的出现,就像一阵勃勃生机的风,不管不顾地吹了进来。
她不是小心翼翼地试探。
而是坦然地,甚至是莽撞地,直接叩响了青松心底那扇紧闭的门。
她用她的明媚坚韧,以及似不着调却总能直击要害的言语。
一点一点,吹散了这两年来凝固在青松心头的阴霾。
余沛芳又是心酸,又是庆幸。
心酸的是,让儿子重新展露笑颜的,终究不是她这个母亲无微不至的关怀。
而是一个外人。
庆幸的是,这个外人是如棠。
同时,她又无比庆幸,感恩缘分。
庆幸丈夫陈建国早年结识了夏如棠的养父夏国强。
在那段战火中结下的情谊深厚而牢固。
更庆幸夏国强在那个困难的年月里,收养了如棠这个孩子。
也庆幸,奶奶将她养育得如此通透豁达。
最终,冥冥之中仿佛自有安排。
让如棠在这个最恰当的时间,出现在了青松快要荒芜的心上。
她看着青松原本总是紧握成拳放在膝盖上的手,此刻带着点依赖地覆在如棠的手背上。
余沛芳的眼眶微微湿润了。
她想,这就是缘分吧。
是命运在给予青松沉重一击后,不忍心看他彻底沉沦,所以派来了如棠来。
这个姑娘,正用她年轻而炽热的生命力。
一点一点,将青松从绝望的泥沼里往外拉,往有光的地方拉。
余沛芳深吸一口气,压下喉间的哽咽。
她竭力扯出一个笑容,而后才朝着那两个依偎在一起的身影,温和地唤道:“青松,如棠,回家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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