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如棠刚拧开水壶,想着去帐篷外透口气。
刚一出帐篷,迎面就是寒风呼啸。
虽然这会儿雨停了,但山路泥泞难走。
受伤的灾民在士兵的护送下,也在陆续往城镇转移。
夏如棠一抬眼,就看见那个叫翠翠的小姑娘,裹着一身明显不合身的成人外套里,她此刻正哆哆嗦嗦地拽住每个路过的士兵。
“叔……叔叔,你见过我爸妈吗?”
翠翠声音发颤,小手攥得发白,“还有我弟三岁,穿蓝色的小鞋子……”
路过的士兵大多脚步匆匆,只能蹲下身温声安抚两句别急,我们帮你找。
但很快,便又被新的指令唤走。
翠翠问了一个又一个,得到的都是相似的回答。
她眼里的光一点点暗下去,嘴唇咬得通红。
夏如棠握着水壶的手紧了紧,刚要迈步,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翠翠!可算找到你了!”
于老师快步走过去,蹲下身把孩子搂进怀里,声音又急又柔,“不是让你在安置帐篷里等着吗?怎么跑出来了?”
叫翠翠的丫头埋在他怀里,终于忍不住,肩膀一抽一抽地哭了,“于老师,我爸妈……我找不到他们了,还有弟弟……他们是不是不要我了?”
“胡说什么呢。”
于老师轻轻拍着她的背,眼神却掠过孩子的头顶,看向不远处的夏如棠,眼底凝着一层沉郁的痛。
他没再多说,只是稳稳地抱起翠翠,转身往安置帐篷走。
安顿好孩子后,他才来到夏如棠身侧,“别见怪,这孩子命苦。”
于老师的声音很轻,“她家里重男轻女,从小就不让她读书,说女孩子认字没用,不如早点帮衬家里。”
“是我看她聪明,每次趴在教室窗外偷听都能把课文背下来,硬缠着她爸妈,才让她插班读了书。”
“他们家在山脚下,应该是最被……”
“我刚刚问过相熟的乡亲们,他们都没见过她父母,刚刚去问了村支书,他父母在失踪人员的名单上。”
“我估摸着……”
于老师的声音低得几乎要被风声盖住,带着一丝不忍,“她爸妈和弟弟,大概是……没了。”
“只是这孩子还小,又敏感,我实在不忍心告诉她,只能先瞒着,让她跟着我。”
风更冷了。
这种生离死别的灾难没人不痛心,却也都无能为力。
大家能做的就是救下更多的人,让他们好好活着。
“总之,感谢你,谢谢不顾危险救了我们的命。”
夏如棠只说,“这是我们的职责,也是应该做的。”
帐篷里又开始闹囔,于老师抱歉一笑,“抱歉,我得去看看。”
“你忙你的。”
于老师前脚刚走,夏如棠面前就出现一个冒着热气的窝头。
夏如棠侧头看去,发现是徐元韬。
其实刚才于老师过来时,她就看见徐元韬了。
只是徐元韬没说话,她也没主动招呼。
“先垫垫,看你忙了一天,不累也不饿的吗?”
夏如棠没跟他客气。
夏如棠咬了口温热的窝头,粗糙的麦香混着水汽咽下去,才觉得胃里有了点暖意。
徐元韬就站在她身边,手里也捏着个窝头,却没吃。
他只是望着远处。
几个士兵正扛着一卷被褥,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安置帐篷走。
他们裤腿上的泥已经结了硬块,肩膀被绳子勒出了红印,却没人喊一声累。
风卷着帐篷布的哗啦声,徐元韬忽然开口,语气里带着点自嘲,“以前我总觉得,和平年代当兵就是瞎折腾。”
夏如棠侧头看他。
徐元韬他的目光还落在那些士兵身上,眉头没皱,眼神却比平时沉了不少。
徐元韬扯了扯嘴角,声音放得很轻,“从小在大院里长大,要什么有什么,身边的人都捧着。”
“之前我觉得,当兵就是混两年义务兵,反正不打仗,每天吃饱了训练,练得再好有什么用?”
“不过是浪费时间,不如早点退伍去做点正经事。”
他捏着窝头的手指紧了紧,“来这儿之前,我还在抱怨,好好的日子不过,来这破山里遭罪。”
“这两天,大家为了救灾,大家整夜没合眼,累得靠在帐篷杆上就能睡着,醒了灌口凉水又接着干。”
他转头看向夏如棠,眼底没了之前的傲气,只剩真切的触动,“我以前觉得保家卫国是句空话,觉得职责是写在手册上的废话。”
“可现在才明白,和平年代的兵,不是等着打仗的,是等着救命的。”
就像那些被困在山里的村民,我们多快一秒,他们就多一分活下来的希望。”
夏如棠没说话,只是咬了口窝头,目光落在不远处。
于老师正领着几个村民,给帐篷里的孩子分发热水。
翠翠裹着那件不合身的外套,正怯生生地给一个受伤的士兵递纸巾。
“以前我总想着,反正有老头在,我混两年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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