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光散尽。
叶晓梦消失了。
就像一滴水融入了大海,一粒尘埃飘散在风中。
彻底地,无声无息地,从这个世界上被抹去。
客厅里,那个她刚刚站立的位置,此刻空空如也,只剩下冰冷的大理石地板,反射着水晶吊灯那刺眼又毫无温度的光。
时间,仿佛凝固了。
一秒。
两秒。
“啊——!”
苏婉那一声凄厉到撕裂灵魂的尖叫,打破了这片死寂。
她的眼睛里,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光彩,身体像被抽走了骨头一样,软软地向后倒去。
“老婆!”
叶振国一把将她抱进怀里。
这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男人,此刻抱着自己濒临崩溃的妻子,看着女儿消失的地方,眼眶瞬间红得吓人。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一阵野兽般的,压抑不住的嘶吼。
“晓梦——!”
声音里,是灭顶的绝望和痛苦。
“砰!”
一声巨响。
叶一辰一拳狠狠地砸在了身旁的承重墙上。
坚硬的墙面,被他砸出了一个龟裂的凹痕。
鲜血,顺着他的指节,一滴一滴地往下淌。
他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他只是魔怔了一样,伸出那只还在流血的手,一次,又一次地,穿过叶晓梦刚刚消失的那片空气。
空荡荡的。
什么都没有。
“她刚刚……还在这里……”
他的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像是在对别人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
“她明明……还在这里的……”
大哥,那个永远冷静自持,为全家撑起一片天的男人,在这一刻,彻底崩溃了。
叶一轩冲到那个位置,双目赤红,像一头被激怒的困兽,他对着空无一人的空气嘶吼:“滚出来!你把她弄到哪里去了!滚出来!”
整个叶家,被巨大的悲伤和狂怒,彻底吞噬。
然而,就在这片混乱的中心。
叶一哲像一尊被按下了暂停键的雕像,一动不动地站着。
他的脸上,没有表情,没有眼泪。
他的世界里,所有的哭喊和咆哮都消失了。
只剩下小七最后那一句,带着哭腔,却又无比用力的尖叫,在他的脑海里,疯狂地,一遍遍地回响。
【姐姐别怕!固化程序有漏洞!你对他们的爱,他们对你的爱,已经在这个世界刻下了独一无二的坐标!】
【你……还能回来!】
坐标……
坐标!
这两个字,像一道划破黑夜的闪电,狠狠劈开了他心中那片由愧疚、自责和痛苦组成的,无边无际的浓雾。
这不是结局。
这不是死亡。
这是一条线索!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死寂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一丝微弱的光。
他踉跄着,穿过崩溃的家人,一步步,走到叶晓梦消失的那个位置。
然后,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他双膝一软,重重地跪在了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
膝盖与地面碰撞,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他伸出手,颤抖着,将手掌完完整整地贴在了那片冰冷的地面上。
仿佛这样,就能感受到她残存的最后一丝温度。
他闭上了眼睛。
一行滚烫的泪,终于从他眼角滑落,砸在手背上。
但他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颤抖着,却又无比坚定的声音,立下了血脉相连的誓言。
“晓梦。”
“等我。”
“哥哥一定,带你回来。”
说完这句话,他猛地睁开眼睛。
眼里的脆弱和悲伤,瞬间被一种令人心悸的,绝对的冷静所取代。
他站了起来。
他看着还在崩溃中的家人,看着抱着苏婉,老泪纵横的父亲,看着还在用拳头砸墙,自我惩罚的大哥。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却异常沉稳,像一颗定海神针,强行砸进了这片混乱之中。
“哭没有用。”
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她不是死了。”叶一哲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她是迷路了。”
“我们要做的,是把她找回来。”
他的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虽然冰冷,却让被悲伤烧得失去理智的家人们,找回了一丝微弱的思考能力。
找回来?
怎么找?
叶一哲没有再解释。
现在,每一分,每一秒,都无比珍贵。
他转身,不再看任何人,用最快的速度,冲向自己的房间。
那里,才是他的战场。
经过走廊拐角处那面巨大的穿衣镜时,他脚步一顿。
他瞥见了镜子里的自己。
脸色苍白如纸,双眼布满了恐怖的血丝,但那双眼睛的深处,却燃烧着一股从未有过的,决绝的,疯狂的火焰。
战争,没有结束。
只是换了一个更残酷的战场。
“砰!”
房门被重重地关上,将两个世界彻底隔绝。
客厅里,叶一辰缓缓地放下了那只血肉模糊的手。
他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又看看自己流血的拳头,对着空无一人的空气,嘶哑地问:
“怎么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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