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清脆的耳光声在冰冷的、弥漫着消毒水气味的医院走廊里炸响,带着一种奇异的回声。指骨硬磕在脸颊骨上带来的钝痛和皮肤瞬间爆开的火辣感,反而让楚乔阳一直紧绷到极限、混乱不堪的神经猛地一抽。世界似乎被这记耳光短暂地抽离了。
他的头被打得歪向一边,脸颊上迅速浮起几道清晰的红痕。耳朵里嗡嗡作响,像塞满了无数振翅的苍蝇,将那尖锐刺耳的、象征着沐诗婷生命正在急速流逝的心电监护仪警报声都隔绝成了遥远而模糊的背景杂音。
“畜生!”沐母的嘴唇没有血色,哆嗦着,精心修饰的眉眼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恐惧而扭曲,每一个字都像是淬着冰碴子,狠狠砸下来,“我让你看着她的!你就是这么看的?!伤口撕裂!心衰!!”她的手还抬在半空,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那修剪完美的指甲此刻像是淬毒的匕首尖端。剧烈起伏的胸口几乎要撑破名贵套装的上衣前襟,眼睛里是翻腾的血色岩浆,要将眼前这个僵立如木头的少年彻底熔穿、焚毁、挫骨扬灰!
楚乔阳没有任何反应。他的目光涣散着,穿透了眼前盛怒的沐母,穿透了光洁惨白的走廊墙壁,死死钉在那扇紧闭的、冰冷厚重的银色自动门上——门楣上那盏象征着急救中的刺目红灯,像一个巨大的、凝结的血痂,悬在他涣散的瞳孔深处。那红光反复地灼烧着他的视网膜。
他的手垂在身侧,指尖无意识地蜷缩着。那上面还牢牢粘附着暗红发黑的污渍,是沐诗婷伤口被硬生生撕裂时喷涌出的混合着脓液的污血,已经干涸发粘,颜色深重得如同凝固的柏油。但更让他头皮发麻,让胃里翻江倒海的是——那血污的缝隙里,在手指甲的边缘,顽强地嵌着几颗极其微小、半透明的淡黄色碎粒!它们在走廊顶灯惨白的光线下,反射着一种极其诡异、带着诅咒般的微弱光泽。
是那些……被强力胶封存在她血肉深处的……凝固糖霜!
他好像又听到了纱布被蛮力撕裂的“嗤啦”声,伴随着沐诗婷那声几乎要震碎灵魂的凄厉惨叫……手指似乎再次感受到了那瞬间喷涌的粘腻温热,和那脓血包裹下、创口深处被强行带出的……镶嵌在腐肉里的……淡黄色碎粒的坚硬触感……
沐母的手掌带着更加狂怒的风声再次扬起!这一次瞄准的是他的头!那架势,是要活活把他扇死在这冰冷的急救室外!
“够了!”
一声低沉的、如同闷雷滚过的怒喝骤然在两人身后炸响!一只骨节粗大、布满厚茧的手猛地伸出,一把抓住了沐母即将落下的手腕!力道之大,让沐母踉跄了一下。
楚父来了。他脸上没了惯常的疲惫沉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山雨欲来的、近乎狰狞的沉怒。他穿着皱巴巴的工作服,身上还带着一股机油的铁锈味,显然是刚从深夜的修理厂匆匆赶来。额头上血管根根凸起,盯着沐母的眼睛里翻滚着猩红的怒火和一种被死死压抑的屈辱。
“打他有用吗?!现在关键是小婷!”楚父的声音嘶哑,如同砂轮摩擦金属,他死死扣着沐母的手腕,将她拖离楚乔阳身边几步。“你把他打死!小婷就能出来?!”他的目光扫过沐母手腕上那只价值不菲的镶钻腕表,又猛地落回到沐父身上,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赤裸裸的愤怒:“姓沐的!管好你老婆!这里是医院!我儿子不是你们家的出气筒!”
沐父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他那双精于世故的眼睛里此刻再无平日的圆滑沉静,只剩下冰冷凝固的杀意和一种即将彻底爆发的暴戾。他上前一步,一只手死死按住了还想发作的沐母的胳膊,另一只手猛地指向楚乔阳!
“管?!我怎么管?!”沐父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能将空气都冻结的寒气,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刺,“你问问你的好儿子!他干了什么?!小婷那只手!那只手腕!里面的东西!刚才清创的护士出来拿东西!你知道那些清理出来的碎屑是什么吗?!”
沐父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仿佛说出那个词都让他感到无比的恶心和暴怒:“又是那种东西!沾着血的糖渣!还有那种狗屁强力胶的残渣!就嵌在她的肉里!骨头边上!像他妈的寄生虫!”他猛地抬手,指向走廊尽头亮着灯污物处理间的红色标识,“你知道那护士刚才低声跟我说什么吗?!她说这种情况……像是被人用带着强力胶的东西……反复、不停地摩擦、硬塞进这个伤口里!整整塞进去,埋进去的!”
他倏地转过头,充血的眼珠死死钉在楚乔阳那张失魂落魄、沾着他女儿血污的脸上,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得如同濒死的猫爪挠过玻璃:“乔阳!你告诉我!是不是你?!你是不是疯了?!你是不是逼她?!你是不是把那种下三滥的东西……硬塞到她伤口里去了?!就为了折磨她?!啊?!”
“我没有!!”楚乔阳猛地抬头,血红的眼睛里爆开一瞬极致的痛苦和被诬蔑的狂怒!声音嘶哑地吼了出来。但那声音在巨大的恐惧和绝望面前,虚弱得如同蚊蚋嗡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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