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泽底灯影,粮弹之争
加沙地带的地下指挥中心像一头蛰伏在黑暗里的巨兽,穹顶的防爆灯透过潮湿的空气,在地面的积水上投下细碎的光晕,那些光随着空气的流动微微晃动,像被困在深渊里的星星。龙元卡沙的作战靴踩过铺着防水帆布的地面,帆布上的补丁层层叠叠,是难民营的妇女们用零碎的布料一针一线缝补的 —— 最边缘那块蓝色补丁上,还绣着一朵小小的椰枣树图案,据说出自一个七岁女孩的手。靴底沾着的沙砾在帆布上留下浅痕,沙粒里混着一点暗红的土,那是昨夜暴雨冲刷地道入口时,从难民营方向带过来的,土块里还裹着半片干枯的椰枣叶。
指挥中心深处的金属长桌泛着冷硬的光,桌腿上焊着几道歪歪扭扭的铁条,是上次空袭后临时加固的痕迹。长桌两端,黎埠雷森游击队的核心成员各自占据一角,全息沙盘在桌中央亮起,蓝绿交织的光芒像被揉碎的星河,落在每个人的脸上,映出不同的神色。沙盘里投射的 “帕罗西图” 临时控制区三维地图上,代表资源点的蓝点稀疏地分布在边境线附近,而代表民生区的绿点则蜷缩在控制区腹地,两者之间隔着几道浅浅的红光 —— 那是伊斯雷尼军队的封锁线。
舍利雅坐在长桌的左侧,指尖在全息屏上快速滑动,指甲缝里还嵌着一点黑色的油墨,那是她昨夜统计难民营物资消耗时,不小心蹭到的数据本上的。她的眉头微微蹙着,鬓角的碎发被汗水粘在脸颊上,每滑动一次屏幕,就会下意识地抬头看一眼墙上的时钟 —— 那座黄铜外壳的时钟停在凌晨三点十分,指针卡在 “3” 和 “10” 之间,玻璃表面裂着一道蛛网般的纹,是三天前伊斯雷尼空袭时,被震落的金属碎片砸中的。
“上周缴获的伊斯雷尼军粮消耗了 37%,”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显然是熬夜工作的缘故,“但难民营的日均口粮缺口仍达 12%。昨天我去分发口粮时,看到一个叫阿卜杜的孩子,把自己的半块硬饼分给了受伤的老人,自己却抱着水壶咽口水 —— 可他的水壶里,也只剩不到三分之一的水了。”
她调出一组数据流,全息屏上立刻跳出密密麻麻的数字:“无人机侦察显示,南部洼地的蓄水池因炮火损毁,渗漏率超过 40%,现在每天要浪费掉两百升水,足够难民营五十个孩子喝一天。越塔的维修小队需要优先分配防水材料,不然再过几天,那口池子里的水就要漏光了。”
话音刚落,靠在墙边的里拉猛地直起身,粗粝的手掌重重拍在桌沿,金属桌发出 “哐当” 一声闷响,桌上的一支铅笔滚到了地上。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迷彩服,左肩上的军衔标志已经磨得看不清,裸露的胳膊上横亘着一道长长的伤疤 —— 那是去年和伊斯雷尼军队巷战时,被弹片划伤的。他的眼神像淬了火的铁,死死盯着沙盘上的军事区:“那火箭弹的弹药呢?舍利雅,你只看到难民营的孩子,没看到北部边境的装甲巡逻队吗?昨天他们的坦克都开到我们的警戒线外了,要是没有足够的穿甲弹,我们的‘沙石阵’防御网就是摆设!到时候伊斯雷尼的兵冲进来,别说孩子的口粮,连整个难民营都要没了!”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铅笔,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我妹妹还在难民营里,我比谁都想让她吃饱水足,但前提是 —— 我们得活着守住这里!”
争吵声像投入水面的石子,在指挥中心里漾开。徐立毅推了推鼻梁上的旧眼镜,镜片左侧有一道明显的划痕,那是上次空袭时,他为了保护怀里的资源报表,被倒塌的木梁蹭到的。他从桌下拿出一叠厚厚的纸,纸张边缘已经卷了边,上面用不同颜色的笔写满了数字,有些地方还沾着褐色的咖啡渍 —— 那是他熬了两个通宵做出来的资源分配表。他把表格轻轻推到桌中央,声音温和却坚定:“这是我根据近三个月的消耗数据做的初步测算,里拉队长,你看这里 ——”
他指着表格里的红色数字:“如果优先满足军事需求,把防水材料挪用给弹药库,民生区的水电供应将再削减 20%。现在难民营的供电每天只有四个小时,再减,医疗站的冰箱就没法用了,疫苗会失效;供水再减,老人和孩子会脱水。上次削减 10% 时,已经有老百姓在抱怨了,再减,恐怕会引发骚乱 —— 我们不能既要防外面的敌人,又要防里面的混乱。”
他又指向蓝色数字:“但如果偏重民生,把部分弹药的钢材用来修蓄水池,军事防御的响应时间会延长至 45 分钟。伊斯雷尼的空袭现在是每小时一次,45 分钟的响应时间,等于他们炸了我们的阵地,我们还没准备好反击 —— 这几乎等于不设防。”
表格上的红蓝数字像两条互相缠绕的蛇,越看越让人心里发紧。里拉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 他知道徐立毅的算法没错,可一想到边境上的坦克,他就没法安心。舍利雅低下头,手指轻轻摩挲着全息屏上阿卜杜的名字,心里像压了一块石头。指挥中心里的空气突然变得沉重,只有通风管道传来 “呜呜” 的声响,像是谁在低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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