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血从牧燃嘴角滑落,砸在焦土上,瞬间被灰晶吞没。
他没去擦,只是缓缓抬起手,掌心朝天。胸口的灰晶核还在跳,但节奏变了,不再是那种要炸开的狂躁,而是像呼吸一样,一收一放,与体内某股新生的力量同步。那股力量来自星图最后投下的光流,此刻正盘踞在他脊椎深处,顺着骨节一寸寸往下压,像是要把整条命脉重新铸过。
白襄的手还搭在他肩上,灰晶已经退开,露出她苍白的皮肤和青色的血管。她的手指微微抽动,喉咙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哼声,像是醒了,又像是梦呓。
牧燃没回头。
他闭了眼,把意识沉下去。
灰晶在动,不是被动蔓延,而是主动游走,沿着血脉的走向,往星图残留的轨迹里钻。每推进一寸,身体就震一下,像是两股水撞在一起,一边滚烫,一边冰冷,谁也不让谁。
可他没停。
他咬着牙,把星图的记忆往灰晶里压。不是融合,是碾合。像把两块不同质地的铁硬生生锻成一块。
“轰——”
一声闷响在他颅内炸开。
不是声音,是感觉。仿佛有东西碎了,又有什么东西接上了。他的左脸原本灰得发硬,此刻裂开一道细缝,底下渗出暗红的血丝,随即又被灰质封住。右眼视野突然模糊了一瞬,等恢复时,看到的已不是废墟。
而是天。
灰色的天,裂开一道口子,一颗星正往下坠。那星通体灰白,边缘带着紫芒,像烧到极致的炭块,却比太阳更刺眼。它不动时,天地静止;它一动,万物倒退。
牧燃猛地睁眼。
眼前仍是战场,可空气变了。星辉屏障还在,但颜色偏了,泛出一层诡异的紫晕。而他自己身上的灰晶甲,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星点纹路,与刚才虚影投下的星图完全一致。
“你在……改它的规则?”白襄终于开口,声音哑得不像话。
她撑着地面坐起来,半边身子还在发抖。星辉早就断了,但她体内还有东西在动,一丝微弱的金线在皮下流转,像是某种烙印正在苏醒。
牧燃没答。他站了起来,动作很慢,像是骨头还没适应新的重量。可一站直,气势就变了。不是威压,也不是杀气,而是一种……存在感。站在那儿,就像地基扎进了大地深处,风吹不动,雷劈不垮。
他往前走了一步。
脚落地的瞬间,地面没动静,可星辉屏障却颤了一下。
又一步。
屏障边缘开始扭曲,紫晕扩散得更快。而他身后的灰烬,忽然全都立了起来,像被无形的手托着,悬浮在半空。
白襄盯着他背影,忽然笑了下:“你疯了。”
牧燃停下。
“刚才那一幕,我看到了。”她撑着膝盖站起来,踉跄两步走到他侧后方,“星图认你,灰晶听你,连死掉的灰兽都能为你献祭……可你还不满足?你要把星辉也吞了?”
牧燃转头看了她一眼。
她迎着他的目光,没躲:“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灰与星,从来不能共存。一个生,一个灭。你强行让它们叠在一起,只会催生出第三种东西——既不是神域,也不是渊阙,而是……灾劫。”
牧燃收回视线,抬手一抓。
空中悬浮的灰烬猛地聚拢,凝成一道弧形光带,绕着他旋转。与此同时,星辉屏障的紫晕中心,云层开始堆积。不是普通的云,而是带着金属质感的雷云,颜色深紫近黑,内部有灰光窜动,像有活物在爬。
“你听到了吗?”白襄突然低声说。
牧燃皱眉。
她没看他,而是仰起头:“天上……有心跳。”
话音刚落,第一道雷劈了下来。
不是冲着人,而是砸在屏障与灰域交界处。雷光炸开,没有声响,只有一圈波纹荡出去,所过之处,地面化为粉末,残兵的战甲直接汽化,连影子都没留下。
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
雷云越压越低,灰星的轮廓在云层中显现,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
白襄忽然伸手,一把抓住牧燃的手腕:“别再往前了!你的身体撑不住!”
牧燃反手扣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皱眉。
“你忘了你是谁?”她咬牙,“你不是神,也不是王!你是个会灰化的人!多用一次力量,你就离散一次!你真以为自己能扛到最后一刻?”
牧燃终于开口,声音沙哑:“那你说,停在这里,就能活?”
白襄一怔。
“停在这里,我照样会灰化。”他看着她,眼神平静,“但至少,我能把她带走。”
白襄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
远处,雷云中心猛然塌陷。
一颗灰星撕开云层,直坠而下。
它没落地,悬在战场中央百丈高处,静静燃烧。然后,表面开始剥落。一块、两块……每一小块灰烬落下,都在半空凝成人形,披着灰晶铠甲,手持长刃,落地无声。
灰晶战士。
他们列队,整齐划一,面朝四面八方,却没有敌人。他们只是站着,像在等待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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