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了中原的富庶繁华,越往西北,天地间的色调便越发苍黄。官道逐渐被风沙侵蚀得模糊不清,路旁的植被稀疏低矮,顽强地在干裂的土地上挣扎。凛冽的北风裹挟着砂砾,打在脸上微微生疼,空气中弥漫着干燥与尘土的味道。
姜旭与秦璐璐并未刻意赶路,而是如同两个寻常的江湖客,混迹于往来商队与行人之中,一路观察,一路收集着零散的信息。越是靠近凉州地界,关于黑沙城附近诡异事件的传闻便越多,也越发离奇。
“……那干尸,啧啧,像是被风干了上百年,可衣裳却是新的!”
“听说是沙漠里的‘沙妖’作祟,专门吸食过路人的精血!”
“官府派了好几拨人,屁用没有!前些天六扇门的老爷们也栽了……”
“我看啊,是那黑沙城本身风水不好,靠近‘鬼哭滩’那片古战场,怨气太重!”
茶棚里,驼队歇脚处,压低嗓音的议论不绝于耳,恐惧如同无形的瘟疫,在往来旅人间悄然传播。
“鬼哭滩?古战场?”秦璐璐抿了一口粗劣的茶水,低声对姜旭道,“我爹当年驻防时提过一嘴,说那里是前朝与西域某个古国决战之地,死了几十万人,血流成河,后来不知怎的变成了盐碱荒漠,常年阴风怒号,如同鬼哭,故而得名。寻常人根本不敢靠近。”
姜旭默默记下。古战场,大规模死伤,极易滋生阴煞怨气,也容易吸引修炼邪功者或某些特殊的存在。这与情报中“阴煞之气驳杂暴烈”的描述,似乎能对上。
数日后,一座灰黄色、仿佛与周围戈壁融为一体的土城,出现在视野尽头。那便是黑沙城。城墙低矮破败,由夯土和碎石垒成,经历无数风沙侵蚀,显得斑驳不堪。城门口有懒散的兵丁把守,进出的人稀稀拉拉,脸上大多带着麻木与警惕。
两人交了少许入城钱,踏入城中。街道狭窄弯曲,两旁是低矮的土坯房,偶尔有几间稍显齐整的客栈和商铺,也蒙着一层厚厚的沙土。空气中弥漫着牲口粪便、尘土和某种若有若无的……陈旧血腥气混合的味道。人们的眼神躲闪,行色匆匆,整个城市笼罩在一种压抑不安的氛围中。
他们没有去官驿,而是选了一家看起来不起眼、但后院够大、方便安置马匹(秦璐璐坚持要了两匹西北健马作为脚力)的老旧客栈住下。客栈老板是个独眼的老汉,沉默寡言,收了房钱便不再多话。
安顿好后,两人分头行动。秦璐璐凭借当年在边军混迹的经验和爽利的作风,很快与客栈伙计、街边小贩、乃至巡城的兵油子搭上了话,用碎银子和江湖切口,套取着更具体的信息。
姜旭则来到城中唯一还算像样的酒肆,要了壶最烈的烧刀子,坐在角落,神识如同无形的触角,悄然蔓延开去,捕捉着空气中残留的异常气息,聆听着酒客们醉醺醺的交谈。
“……城西老王家的小子,前儿个夜里起夜,看到一团黑乎乎的影子从墙上飘过去,第二天就发起高烧,胡话连篇,说什么‘好多眼睛’、‘冷’……”
“……鬼哭滩那边,晚上绿光闪闪,还有怪声,跟杀猪似的,不对,比杀猪还难听!”
“……听说前几天,有个游方的老道士,自称能捉妖,带着两个徒弟往鬼哭滩去了,再也没回来……”
“……哼,什么妖不妖的,我看就是马贼扮的!专挑落单的商队下手!”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拍着桌子嚷道,但眼中却没什么底气。
姜旭慢慢喝着酒,将这些杂乱的信息在脑中过滤、拼接。失踪者多为夜晚出城或靠近鬼哭滩方向的人;尸体呈现被吸干精血魂魄的特征;有目击者提及“黑影”、“绿光”、“怪声”;官方力量(包括六扇门)调查受阻甚至失踪;阴煞之气残留……
这绝不仅仅是马贼或普通妖物能做到的。那吸食精血魂魄的手法,确实与玄阴教的部分邪术类似,但根据玉牌情报和这些描述,似乎更加……原始、贪婪,不够“精巧”,反而透着一种本能般的暴虐。
傍晚时分,两人在客栈房间汇合,交换情报。
“基本能确定,出事地点主要集中在城西和西北方向,尤其是靠近鬼哭滩的那条废弃商道。”秦璐璐在地图上用手指划出范围,“时间多在子时前后。另外,我打听到,大概两个月前,黑沙城地界发生过一次轻微的地动,之后怪事才渐渐多起来。有人传说,是地动惊醒了鬼哭滩下面埋着的‘东西’。”
“地动?”姜旭眉头微挑。天地异变,有时确实会打破某些古老的封印或平衡。
“还有,”秦璐璐压低声音,“我偷听到两个守城的老兵喝酒嘀咕,说大约二十年前,也有过一段类似的时候,不过没这么厉害。当时好像来了个特别年轻的游方郎中,在鬼哭滩附近转悠了几天,后来怪事就慢慢停了。那郎中……据说气质很冷,身上带着股让人不舒服的寒气。”
二十年前?年轻的游方郎中?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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